從台駐港人員撤離看近期兩岸局勢發展
2021.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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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隨著香港與澳門駐台辦事處分別於2021年5月中與6月中暫停運作，香港政府要求7名台灣駐港辦事處官員在6月21日前離港。同日，陸委會舉行記者會，主委邱太三表示因港府設置政治障礙，我官員拒絕簽署「一中承諾書」，故7名台灣駐香港人員因簽證到期無法續留香港而回台，僅存1名簽證7月底到期的經濟部官員。[1] 香港政府早在2018年7月即要求台灣候任的辦事處處長盧長水簽署符合一中原則之文件作為核發工作簽證的條件，因我方拒絕，導致其遲遲無法上任。[2] 本次事件為這幾年香港政府阻礙台灣官員赴任之後續結果，也引起了各界廣泛之關注。本次事件對於台港和兩岸關係所代表的意義及對未來可能的影響為本文所要處理之課題。
貳、安全意涵
一、建黨百年黨慶前中共對台的反制手段
即使撇開香港政府的自主性與民主性在這幾年不斷弱化的現況，回歸後的香港政府對台之作為，本就難以跳脫兩岸關係之框架，目前更可視為中共意志之延伸。本次事件從中共的角度來看，為對台灣不接受「九二共識」的一個反制手段。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即針對本事件表示，「中國香港特區和中國台灣地區進行交往當然要在一個中國原則的政治基礎上進行，台駐港機構當然必須遵守香港特區基本法和有關法律，當然不能有違反一個中國原則的任何言行」。[3] 中共本次反制手段之內涵與其對外國政府或企業所使用「強制外交」手段並無太大差異，同樣皆為中共透過經貿與非經貿手段懲罰不受中共歡迎之行為，與過中共去要求44家國際航空公司更改台灣名稱以及中國因韓國部署薩德系統而進行相關反制模式相似。[4] 隨著近年中共類似手段的頻繁使用，也彰顯其霸權主義之本質。此外，在建黨百年黨慶前，香港政府以代理人身份作為反制台灣不接受「一中原則」，先是要求台灣官員限時撤離香港，後整肅挺民主之香港媒體及其人員，亦有分散台灣政府之注意力與減少不安因素之味道。
二、中共與港府指稱報復台灣「插手」香港事務
台灣人員赴港從過去以來即有類似「一中承諾書」的潛規則，只是過去香港政府的變通方式是以口頭「告知」台灣官員不得進行違反一中原則的相關活動後，發出工作簽證。[5] 香港政府透過台港事務官層級要求簽署承諾書，因事務官層級的可保密性較高，故期望台灣會因而忽略承諾書的意義，且不想影響日常業務的情況下簽署。
儘管當初要求簽署承諾書的部分是有可能會因兩岸局勢和緩而取消，但隨著兩岸關係之僵局與香港反送中運動，中共及香港政府皆需要透過指責他國來掩蓋自身政策引發反彈並轉移焦點，因此包括英美及台灣等國便成為中共與香港政府指責的對象。除國台辦多次強調要台停止插手香港事務外，港府在2021年5月中關閉駐台辦事處時亦強調，台灣多次「粗暴干預香港事務，對港台關係造成無可彌補的傷害」，並藉此指責台灣推出「香港人道援助關懷行動專案」（以下簡稱「援港專案」），替「暴力示威者及破壞香港繁榮穩定的人提供支援」。[6] 事實上，台灣「援港專案」並未跳脫正常雙邊交流之範疇，因其重點除提供香港居民來台投資、創業、專才、就業、就學等服務外，亦包括在港跨國企業與國際法人來台投資以及港人的政治庇護，目的在提供需要協助的港人，更便捷的服務。[7]
三、減少香港人移民之便利性
對香港政府而言，這兩年港人赴台居留人數較往年大幅增加（如下圖1），中共及香港政府可能阻止移民的疑慮與討論不斷。[8] 例如2020年來台居留人數破萬，2021年截至4月止亦已達3217人。因此港府在5月關閉駐台辦事處，增加在台港人處理相關文件之不便，並在6月中要求7名台灣辦事處官員限期離境，其目的除符合中共意志外，亦能藉由關閉雙邊辦事處，減少提供港人相關協助、減少港人赴台在諮詢及作業上的便利性，亦可能減緩港人赴台居留人數。從這角度來看，本次台灣辦事處事件，也可能只是港府在未來對付港人移民英國的一次前試水溫。由於英國在2021年1月31日對港人實施BN（O）簽證（British National（Overseas））後，截至3月19日已超過2.7萬人，[9] 遠多於赴台移居者，因此，中共未來仍有可能藉由設置其他技術性障礙以減少人口流出。
圖1、香港居民來台居留、定居人數統計表
資料來源：〈港澳居民來臺居留、定居人數統計表 (110-04)〉，大陸委員會網站，https://reurl.cc/yEOWy2。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暫無有效手段處理台灣不接受「九二共識」
儘管中共在對台的認知作戰以及近來暗中阻礙台灣添購疫苗確實造成一定程度之影響，但這些旨在造成台灣內部短期訊息混亂、內部不安及增加民眾對政府的不信任，無法有效使台灣人支持「體現一中原則」的「九二共識」。值得注意的是，澳門政府在6月19日暫停在台澳門經濟文化辦事處的運作時表示，「基於兩岸雙方均認同「九二共識」的共同政治基礎，澳台通過換文達成互設辦事機構的共識」，儘管此說法遭到陸委會駁斥，但也代表中共所認定因雙方認同「九二共識」所簽訂之兩岸相關協議，也在未來可操作之範圍裡。兩岸相關協議若貿然中止，雖恐不利「習五點」有關「深化兩岸融合發展」與「實現同胞心靈契合」之推動，但並非不可能。不論如何，中共當前的手段早已突顯出其成效不彰，除了報復與擾亂，更為其維繫「民族主義之大旗」之重要工具，但這些皆無益於使台灣人民接受一中原則精神的「九二共識」或是其長遠「和平統一」之目標。
二、「兩岸三地」將成歷史名詞
本次事件是中共掌握香港政府所進行的另一個意志力行使的案例。由於中共對香港控制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法》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關於完善香港特別行政區選舉制度的決定》的通過，加上中共對粵港澳大灣區的長遠規劃，香港「一國兩制」將不再具有實質意義。尤其是在習近平領導下的中國，無法容忍「一國兩制」跳脫出中共的政策與思想範疇，因此在可見的未來，過去媒體常用的「兩岸三地」也都將隨著中共對港澳的完全掌控，在意義上也將質變成為中共用來矮化台灣的名詞之一。對台灣而言，所謂的「兩岸三地」亦將成歷史名詞。
[1]吳柏緯，〈邱太三：港府設政治障礙圖矮化台灣 拒絕接受〉，《中央社》，2021年6月21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106210236.aspx。
[2]葉素萍，〈駐港官員被迫撤離 蔡總統：各位是挺著胸膛回來〉，《中央社》，2021年6月21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106210314.aspx；翟思嘉，〈駐港代表上任延宕 台港關係疑有變化〉，《中央社》，2018年8月30日，https://reurl.cc/4alKdv。
[3]〈台陸委會攻擊香港特區政府暫停駐台機構 國台辦：亂港謀「獨」劣性不改〉，中共中央台灣辦公室、國務院台灣辦公室，2021年6月20日，http://www.gwytb.gov.cn/xwdt/xwfb/wyly/202106/t20210620_12360451.htm。
[4]有關中共「強制外交」相關內容，請參考，Hanson, Fergus, Emilia Currey and Tracy Beattie,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coercive diplomacy,” 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 September 1, 2020, https://www.aspi.org.au/report/chinese-communist-partys-coercive-diplomacy。
[5]李仲維，〈新聞幕後：台港官方不能說的秘密 被阿通師戳破了〉，《聯合報》，2020年7月17日，https://udn.com/news/story/7331/4708805。
[6]〈特區政府就香港經濟貿易文化辦事處（台灣）暫時停止運作回應傳媒查詢〉，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新聞公報，2021年5月21日，https://www.info.gov.hk/gia/general/202105/21/P2021052100538.htm。
[7]賴言曦，〈援港方案 陸委會：設辦公室確保一條龍式服務〉，《中央社》，2020年6月18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6180310.aspx。
[8]Tim Ross,“U.K. Says Offer to Hong Kongers Still Stands After China Warning,” Bloomberg, July 2, 2020,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0-07-02/u-k-says-china-could-stop-hong-kong-citizens-from-leaving; 〈香港政府修改《入境條例》限制出入境引發憂慮〉，《BBC中文網》，2021年4月28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chinese-news-56898990。
[9]由於申請成功者亦可帶直系血親赴英，因此預估實際人數將更多，詳見，〈香港BNO移民：簽證申請遠超預期，英國政府撥款助港人融入當地〉，《BBC中文網》，2021年4月8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uk-56672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