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擴張娛樂紅線及其對台之啟示
2021.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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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1年9月18日，中國短影音平台「抖音」祭出新規，限制14歲以下用戶每天限時40分鐘，且規定晚間10時至次日清晨6時無法使用。8月30日，中共規範網路遊戲平台提供18歲以下用戶服務，限於週末、法定假日的晚間8時至9時。[1] 在此之前，中共已針對直播、動漫等娛樂媒介多有規範，近期加強整肅社交性娛樂平台的明星失德與粉絲違法行為。這顯示中共意識到娛樂媒介的影響力，藉由控制娛樂平台，進而限制平台的使用者行為，企圖主導娛樂文化風氣。
中共對內施壓娛樂平台、注入紅色意志，同時對外擴展娛樂文化影響力。2021年9月15日，中共國台辦發言人朱鳳蓮回應記者關於台灣「00後青少年因為使用抖音等社群軟體，對大陸的認知反而比較客觀和開放」、「抖音是大陸資訊戰和統戰的新管道」等說法，指出台灣青少年慣用抖音為新現象，且認為「使用簡體字，聽大陸歌曲，看大陸影視劇，說大陸流行詞」已成為台灣青少年的時尚。[2] 鑑於中共近期對內嚴控未成年使用娛樂平台的趨勢，本文探討娛樂媒介對中共的雙面刃意涵，並梳理其治理手段，延伸討論對台灣的啟示。
貳、安全意涵
一、中共娛樂紅線越趨嚴密與擴張
中共忌憚娛樂平台影響力，不斷擴大執法的紅線。就紅線的嚴密程度而言，以往中共祭出法規要求平台自我審查，或以約談、整改及下架等行政措施，規範平台業者遵循中共的領導方針；至2020年中共公布《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更全面地控制平台與使用者行為，惟此紅線止於描述性標準，仍有操作空間；2021年起中共不單介入平台的管理，更直接對平台的用戶下達禁令，且限制內容更為具體而精細，如針對網路遊戲平台的未成年用戶，嚴格限定使用的區間時段，甚至是時間長度，沒有彈性空間。
以紅線的擴張範圍來看，首先凸顯中共限制的年齡層逐漸下探，除了加強對未成年用戶（18歲以下）的使用限制，抖音已規範至14歲以下的用戶；其次是中共從控制平台與用戶的發言內容，介入到娛樂平台上的經濟行為，以往出於市場機制的明星天價片酬，或粉絲耗資為偶像衝流量等行為，現被中共認定為違法範疇；再者，中共以民族主義綑綁娛樂媒介，並在此專斷的任意性標準下，鼓勵中國民眾參與道德糾舉、搭配中共官媒的唱和，醞釀小粉紅出征，藉此打擊失德藝人與失德的粉絲追星行為，達其政治目的。
二、內部多方出手影響政策一致性
從前述可知，中共欲掌握娛樂思想上的主導權，除箝制傳統單向傳播的娛樂平台、明星或意見領袖，近期開始干預網路多點傳播下的創用者（prosumer）如粉絲行為，甚至對未成年用戶預先防範。[3] 顯然，中共已意識到過去僅施壓單點源頭的策略，已無法有效因應網路發展下澎湃的娛樂潮流。此次中共部門相繼出手，如網信辦開展「清朗行動」，針對未成年網路環境加強整治；中共宣傳部門升高娛樂政策為「意識形態工作」，將參與娛樂文化的所有行為者，皆納為政治思想工作控制的一環。[4]
然而，上述中共各部門的作法卻有疊床架屋之嫌，亦因部門各自的目標利益，呈現意見分歧的情形。以中國藝人張哲瀚事件為例，其牽涉明星「政治不正確」的失德表現，小粉紅藉「政治正確」出征舉發，中共網信辦與中宣部兩大系統各自挾其理由進行打擊。與此同時，中共解放軍系統《海峽之聲》面對小粉紅出征藝人小S卻持不同意見，不僅發聲切割更譴責小粉紅行為「不夠理性」；中共國台辦亦稱小S遭小粉紅攻擊是「被網路炒作」，顯見中共的娛樂整治政策，在各部門利益考量下呈現的不一致性。[5]
參、趨勢研判
一、小粉紅獵巫成為不可測變數
眾所周知娛樂文化及其產業圍繞著「人氣」運作，中共擴張娛樂紅線，不僅硬生切斷未成年用戶與之連結，更以國家力量強勢壓制娛樂文化衍生出的粉絲經濟行為，並執民族主義威逼明星發聲為中共效忠，脅迫中國內部及其資本與市場緊密連結的娛樂流行文化，向中共意志靠攏。在此之前，「新疆棉花事件」顯示出中共政治力介入娛樂文化的氾濫，中共長久以來憑藉中國市場與資本有恃無恐，任由小粉紅以愛國之名破壞娛樂文化生態，對娛樂產業進行政治清洗，企圖深入控制中國民眾方方面面的日常生活。
前揭小粉紅高舉民族主義四處征戰，拓展中共的娛樂紅線，然而，小粉紅作為中共整治娛樂平台的政策協力者，亦可能擦槍走火或成為政治災難的主事者。觀察小粉紅出征的背景從自上到下的政策推動，近期呈現由下而上的民粹式趨勢。尤其自發性的小粉紅獵巫，更如脫韁野馬，無法應付複雜的政治問題，頻頻衝擊中共內部的決策，凸顯中共政策的不確定性。中共一方面貪求小粉紅為其捍衛的政治利益，另一方面卻無法應付小粉紅帶來的毀滅性後果。預料小粉紅將成為中共整治娛樂平台，乃至對台政策不可測之變數。
二、中國娛樂文化對台影響恐被低估
中共為鞏固執政權威頻頻劃設娛樂紅線，反映中共對娛樂平台影響人民、尤其是青少年認知的憂慮，也意味著中共對娛樂文化影響力的重視。事實上，娛樂媒介反映人們的生活需求，在滿足休閒調劑之餘，更隱含刺激生活的效果，對於青少年的身心影響比起其他年齡層更為巨大。因此，中共對中國網路平台恩威並施、加強審查，背後控制如TikTok等受全球青少年青睞與依賴的社交性娛樂平台，並推動中國影劇、網路文學等娛樂產品「走出去」，將中共的意志與思想深入世界各地青少年的日常生活。
中共近年除了強化數位文化輸出，並以豐厚的資本與市場磁吸台灣娛樂產業工作者與明星將工作重心轉移中國，台灣在語言相近、文化相通的脈絡下產業衝擊甚為劇烈，更重要的是，在此不平衡發展下，中國娛樂文化逐漸改變與帶動台灣民眾，尤其青少年的閱聽習慣與流行。基於中共對台積極透露的統戰意圖，台灣年輕世代對中共的政治宣傳普遍有所警覺。然而，娛樂文化包裹著宣傳往往不易覺察，有效的認知影響在於隱而未顯與長期的潛移默化。台灣青少年頻繁接觸中共嚴格審查的娛樂內容，恐低估娛樂媒介對其的認知影響力。
[1]抖音平台規定，參見〈抖音：14歲以下實名用戶 每天只能用40分鐘〉，《中央社》，2021年9月18日，https://reurl.cc/dxGLOV；中共網路遊戲使用規定，參見〈堅決防止未成年人沈迷網絡遊戲——國家新聞出版署有關負責人就《關於進一步嚴格管理 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沈迷網絡遊戲的通知》答記者問〉，《新華網》，2021年8月30日，https://reurl.cc/xEGLXZ。
[2]中共國台辦發言人言論，參見〈國台辦新聞發布會輯錄（2021-09-15）〉，中共國台辦，2021年9月15日，https://reurl.cc/EZn4va。
[3]創用者（prosumer）又稱生產性消費者，為producer與consumer縮寫合稱，意指網路傳播下的閱聽人不只是被動的接收與使用資訊，更具主動創作內容的參與特性。
[4]中共網信辦政策，參見〈國家網信辦開展「清朗」系列專項行動〉，《新華網》，2021年5月10日，https://reurl.cc/82poYR；中共中宣部政策，參見〈中宣部正式通知治理娛樂圈 納入意識形態工作〉，《中央社》，2021年9月2日，https://reurl.cc/1omZ7G。
[5]《海峽之聲》言論，參見〈民進黨在小S的事上煽風點火很不道德〉，《海峽之聲》，2021年8月4日，https://reurl.cc/a9YW53；國台辦言論，參見〈小S張鈞甯遭攻擊 國台辦：背後有因將調查處理〉，《中央廣播電台》，2021年9月15日，https://reurl.cc/DZ3y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