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英美三方安全夥伴（AUKUS）成立之意涵
2021.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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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美國、英國和澳大利亞在2021年9月15日宣布，在印太地區新成立ㄧ個強化澳英美三邊安全夥伴關係（簡稱：AUKUS）。三國領袖在成立的共同聲明中表示，AUKUS是源自於彼此「長期和持續發展的雙邊關係基礎上」，在「經久不衰的理想和對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之共同承諾」指引下，「通過與合作夥伴一起努力，迎接二十一世紀的挑戰」。針對「作為海上民主國家的共同傳統」，AUKUS立即提出第一個具體行動倡議，開始一項為期18個月的三邊合作計畫，透過美國與英國核能潛艦的技術支援，共同協助澳大利亞海軍建構至少8艘的核能動力潛艦，並儘早使之能夠投入部署運用。被澳洲政府稱之為「歷史性機遇」的AUKUS，由於其核能潛艦建案，澳洲將退出原先與法國達成的常規柴油潛艇合作興建協議，並重申澳洲作為一個非核武國家的承諾不變，也將致力於確保核材料與核技術的不擴散與安全保障。澳洲的毀約立即引起法國的強烈不滿，並召回其駐美與駐澳大使以示抗議。中國則批評AUKUS，「嚴重破壞地區和平穩定，加劇軍備競賽，損害國際核不擴散努力」。[1]AUKUS的成立對印太區域安全，投下新的重要變數，也讓美國與其歐洲盟邦間產生競爭合作的挑戰，值得予以深入分析探討。
貳、安全意涵
ㄧ、「外交、安全與防務」為主要合作領域
AUKUS聯合聲明中，明列「外交、安全與防務」為三國將強化合作的領域。在外交上，AUKUS凸顯了澳美英三方，都存著自然、長期與特殊的雙邊同盟關係。澳洲是大英國協（The Commonwealth of Nations）的成員國之一，與美國存有軍事同盟關係，而美國與英國間則一直以特殊盟友關係著稱。在外交特殊而緊密關係基礎上，AUKUS特別強調，大幅深化三邊在安全與防禦能力的合作重要性。澳洲的核潛艦計畫，就是三方對提升「外交、安全與防務」關係的關鍵起始，其合作重點主要有三：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通用性（commonality）和互利性（mutual benefit）。在國防關係上的合作，則特別關注於增強三邊的「聯合與互操作」能力，並提出初期的4項工作要點：網絡能力、人工智能、量子技術和其它的海底能力。總的來說，就是要能「促進更深層次的資訊和技術共享，推動安全和國防相關科學、技術、產業基地以及供應鏈之間的深度融合」，而協助澳洲興建核能潛艦，就是提升這些合作項目之具體開始與展現。
二、凸顯英國是美國最重要歐洲盟邦
美國總統拜登自上任來，即積極地運用外交手段，企圖將其歐洲盟友引介至印太區域。英美澳之間除了既有情報分享的「五眼聯盟」（FIVE EYES），AUKUS也讓英國成為第一個歐洲國家，參與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安全同盟機制。這反映英美間的特殊盟友關係，就如美國倫敦所稱「美國沒有比英國更親密的盟友，英國的外交政策強調與美國的密切協調。雙邊合作體現了兩國的共同語言、共同理想和民主實踐」。英國政府強調，AUKUS落實了2021年3月英國公布的國防與外交政策《整合總檢討》（The Integrated Review）承諾，以促進志同道合（like-minded）盟友間的聯盟，並深化英國與印太地區的聯繫。首相強生（Boris Johnson）指出，AUKUS成立目的在於，「三方共同攜手合作維護印太地區的安全與穩定」，此也讓英美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緊密，並強調在科技、軍事工業與經濟上，三方將加強整合，以建立「新的國防夥伴關係並推動就業和繁榮」。前保守黨領袖鄧肯史密斯（Iain Duncan Smith）國會議員 則認為，AUKUS是英國和美國共同將全球戰略重心轉移到印太地區的實際表現，此也將為脫歐後的英國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全面進展協定》（CPTPP）奠定基礎。[2]
三、澳洲建構核能潛艦引發國際關注
由英美協助澳洲興建最先進的核能動力潛艦，使得AUKUS甫成立即成全球矚目焦點。國際社會紛紛探究非核武國家的澳洲，為何冒著片面解約鉅額賠償風險與違反無核武政策質疑的大不韙，決定放棄常規的柴油潛艦，改而興建價昂又不配備核武的最先進核能潛艦，其幕後真正動機何在。對此，澳洲總理莫里森（Scott Morrison）表示，「區域安全的加速變化，使常規柴油潛艇不適合我們未來幾十年的作戰需求」，特別是核能潛艦擁有常規潛艦所無宰制戰場的優勢；除此之外，興建與維修核能潛艦，將是協助澳洲發展強大且有效支持軍工產業的最佳方式。[3] 根據《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報導，其實是澳洲首先聯絡英國，提議由英美協助其取得核潛艦，因為澳洲方面認為法國製柴油潛艦將不足以應付中國威脅。其後在英國穿針引線下，英澳聯手成功說服美國總統拜登（Joseph R. Biden Jr.），而非美國主動提供核潛艦技術予澳洲。[4] 這也讓澳洲繼英國之後，成為世界第二個接受美國機敏核能潛艦科技的國家，除了大幅提升澳洲軍事能力外，更成功地「升級」美澳的軍事同盟關係。
參、趨勢研判
ㄧ、威懾中國成為美國印太安全同盟的共同語言
在AUKUS三國領袖聲明中，儘管隻字未提中國，但其所強調「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與「維護印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可說是句句為威懾中國對外擴張主義的另一種表達方式。拜登以專注對付中國威脅為由，正當化其終止阿富汗戰爭決策。由於「專制與民主之戰」，在與中國競爭過程中，拜登視盟邦夥伴為美國「最寶貴的資源」，基於「外交回來了」戰略規劃，積極運用其盟邦夥伴，避免陷入與中國單獨對決的不利態勢。在傳統雙邊安全同盟外，也透過多邊的安全機制，從強化美日安保機制、加強「四方安全對話」（QUARD）功能、引介歐洲盟友涉足印太安全、乃至近來新成立的AUKUS，就是在預防勝於衝突思維下，全面嚇阻中國侵略的擴張主義的另一安排。
遠在歐洲的英國積極落實「全球英國」（Global Britain）戰略願景，是此次AUKUS新安全同盟的亮點。英國保守黨資深議員鄧肯史密斯表示，AUKUS是「自由世界」重新定義與中國關係「新時代的起點」，是英美對澳洲包括其他印太盟友的「安全承諾」，並標誌著「自由民主世界在遠東開始反擊」並「重新仔細考慮中國關係」的開始。[5]英國海軍里契蒙號（HMS Richmond）巡防艦於9月27日通過台灣海峽，成為AUKUS成立後，也是英國脫歐後的第一次，英方以具體行動落實其海軍參謀長拉達金（Tony Radakin）所稱，台灣海峽明顯是「自由開放印度太平洋的一部分」。[6] 英美澳在共享情報的「五眼聯盟」基礎上，進一步將安全合作擴張至強調軍事防務與科技研究的AUKUS，並藉由興建核能潛艦，把澳洲納入英美的「特殊關係」俱樂部，這也讓美英澳成為制衡中國威脅之西方核心同盟。
二、美歐在印太安全合作進入磨合期
AUKUS協助澳洲興建核能潛艦案，引發法國對美英澳所謂的「信任危機」，華府與其北約盟友間，正對此外交風波進行滅火。美英支持下澳洲的片面毀約，讓法國覺得信任遭背叛。法國外交部長勒德里安（Jean-Yves Le Drian）表示：「這真的是在背後捅了一刀」，批評拜登與川普一樣不按理出牌，並指責與美澳結盟的英國投機主義行為，不過是個「備胎」角色。歐盟執委會主席范德賴恩（Ursula von der Leyen）聲援表示，法國「被對待方式不可接受」，歐盟也將對此進行調查了解；德國則稱AUKUS是對歐盟的警鐘，要重建信任並非簡單的事。法國在歡迎歐盟支持同時，更將此糾紛提升為對歐盟的挑戰，表示歐盟需要更有力地捍衛自己利益。[7]
美國繞過歐盟國家，與英澳另組AUKUS反制中國的競爭威脅顯示，法國與AUKUS的齟齬，絕非單純的軍工業合約問題而已，這還存在著美國與歐盟對中國態度的根本差異，以及盟友間的親疏有別。對拜登政府而言，中國是美國「最嚴峻的競爭者」；在親美的英國脫歐後，由德法主導的歐盟，對美國聯歐抗中始終持保留態度，企圖採取「戰略自主」下的「抗中」戰略模糊（strategic ambiguity）。歐盟在2021年9月16日通過《歐盟印度太平洋地區合作戰略聯合公報》（Joint Communication on the EU Strategy for cooperation in the Indo-Pacific），展現歐盟對印太事務重視的新高度，但被問及該戰略是否針對中國時，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波瑞爾（Josep Borrell）強調，該戰略著眼的是合作而非對抗。在AUKUS議題上，波瑞爾則感嘆歐盟並未被告知這新印太安全同盟的成立，並表示歐盟有必要採取更強勢外交政策以為因應。[8] 英國退出歐盟後，美國主導的新西方安全同盟核心AUKUS，未來在與歐盟商議因應中國威脅上，仍需更多的互動與協調以採取一致的步伐，這也將是AUKUS所無法迴避的挑戰。
[1]“Joint Leaders Statement on AUKUS,” The White House, September 15, 2021, https://reurl.cc/NZZzo9; “AUSTRALIA TO PURSUE NUCLEAR-POWERED SUBMARINES THROUGH NEW TRILATERAL ENHANCED SECURITY PARTNERSHIP,” Prime Minister of Australia, September 16, 2021, https://reurl.cc/KrrVYg; 〈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主持例行記者會〉，中國外交部，2021年9月16日，https://reurl.cc/aNN4ZX。
[2]“PM Statement on AUKUS Partnership,” GOV.UK, September 15, 2021, https://reurl.cc/DZZWGQ; “History of the Special Relationship,” US Embassy & Consulates in UK, https://reurl.cc/kLLGG9; 〈AUKUS澳英美「核潛艇」協議的更深層涵義〉，《BBC中文網》，2021年9月17日，https://reurl.cc/aNNQ3Y。
[3]AUSTRALIA TO PURSUE NUCLEAR-POWERED SUBMARINES THROUGH NEW TRILATERAL ENHANCED SECURITY PARTNERSHIP,’ Prime Minister of Australia, September 16, 2021, https://reurl.cc/KrrVYg；〈毀棄潛艦合約的代價！澳洲恐賠近2兆〉，《聯合報》，2021年09月24日，https://reurl.cc/em3zYM。
[4]〈學者：美英澳新同盟顯示英國軍事地位 未來需與歐洲協調〉，《美國之音》，2021年9月22日，https://reurl.cc/kLL40d。
[5]〈AUKUS澳英美「核潛艇」協議的更深層涵義〉，《BBC中文網》，2021年9月17日，https://reurl.cc/aNNQ3Y。
[6]〈英巡防艦通過台灣海峽 航母打擊群深耕印太〉，《中央通訊社》，2021年9月27日，https://reurl.cc/82ogab。
[7]〈法外長怒火難平 再批拜登不按常理、英國是備胎〉，《中央通訊社》，2021年9月20日，https://reurl.cc/kLLmz9；〈歐盟為法國撐腰美英澳核潛艇協議危機繼續發酵〉，《美國之音》，2021年9月21日，https://reurl.cc/kLLmgn。
[8]〈歐盟“印太戰略”提台灣兩岸相繼回應〉，《德國之聲》，2021年9月17日，https://reurl.cc/KrrZqM；〈美英澳簽署新安全聯盟之際，歐盟出台新的印太戰略〉，《美國之音》，2021年9月17日，https://reurl.cc/355Gn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