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新喀里多尼亞的影響力建構
2021.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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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儘管根據《努美阿協定》（Noumea Accord）在2018年與2020年所進行的兩次獨立公投均未通過，法國治理下的「特殊行政區」（collectivité sui generis）新喀里多尼亞（New Caledonia）將在2021年12月12日進行第三次獨立公投。[1] 對此，巴黎當局希望新喀里多尼亞能夠留在法國內部。馬克宏近日便呼籲新喀里多尼亞的原住民卡納克人（Kanak）要對法國的未來有信心，並訴諸溫情表示「法國少了新喀里多尼亞將會變得較不美麗。」[2] 儘管新喀里多尼亞獨立運動的蓬勃發展有其歷史背景，但中國勢力的進入使得法國在處理此問題上變得更加複雜。從「中國—新喀里多尼亞友好協會」（Association d’Amitié Sino-Calédonienne）在2021年9月3日參與北京所發起的反對新冠病毒溯源政治化、汙名化之聯合聲明可看出中國在新喀里多尼亞的影響力已不容小覷。[3] 面對第三次獨立公投的即將到來，法國—新喀里尼多亞—中國三角關係恐將隨著公投結果的不確定性而潛藏變動。
貳、安全意涵
一、新喀里多尼亞是法國印太戰略與國防產業鏈的基石
位處在澳洲東北方1,407公里的新喀里多尼亞是法國在印太地區的三大指揮部之一，新喀里多尼亞海外領地指揮部（COMSUP FANC）擁有1,660名駐軍，擁有以花月級（Floréal class）警戒巡防艦為首的武裝力量。
此外，新喀里多尼亞是全球鎳礦（Nickel）主要產地之一，其2020年的產量為20萬公噸，居世界第三位。[4] 鎳也是飆風戰機（Rafale）不可或缺的關鍵原料。一方面，以專精於原物料處理的冶金與加工製造商「埃赫曼集團」（Eramet Group）為首，位於新喀里多尼亞的鎳礦公司（Société Le Nickel, SLN）開採出鎳礦後，奥伯杜瓦（Aubert & Duval）公司用以生產N18超合金（superalloy）作為飆風戰機M-88發動機的原料。另一方面，位於法國本土帕斯加來（Pas-de-Calais）的Spécitubes公司則利用鎳礦公司所開採的鎳製造飆風戰機使用的管線。[5]故而對於法國來說，新喀里多尼亞對於飆風戰機產業鏈的上游極其重要。
二、新喀里多尼亞經濟上相當依賴中國
另一方面，中國近年來也已經成為新喀里多尼最重要的出口市場。如圖1所示，2020年新喀里多尼亞對中出口額達到8.44億歐元，占出口總額的 57% ，在10年當中成長了近15倍，穩居第一位。[6] 其中顯示出中國因為電動車業的發展而對鎳礦的需求量大增，無論是鎳礦石（nickel ore）或是包含鎳鐵合金（ferronickel）與一氧化鎳（nickel(II) oxide）在內的冶金產品，中國分占40.50%與72.61%。[7] 考量到鎳礦開採是新喀里多尼亞的重要經濟活動，24%的私部門直間接就業人口均與其相關，[8] 中國因而可透過經濟向新喀里多尼亞發揮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圖1、2020年新喀里多尼亞的出口情況
資料來源：L’Institut d'émission d'outre-mer, “Rapport annuel économique Nouvelle-Calédonie 2020,” June 2021, p.45.
三、中國持續強化與新喀里多尼亞獨派人士關係
由於殖民過往所留下來的各項問題使得法國與新喀里多尼關係往往互動上面臨尷尬局面，強調經濟發展與雙贏的中國相較於前者便有機可趁，成為獨派人士可靠的「反殖民」盟友。如同主張獨立的「卡納克和社會主義民族解放陣線」（Front de Libération Nationale Kanak et Socialiste, FLNKS）黨籍的國會議長瓦米唐（Roch Wamytan）所言，「我們不怕中國，是法國，而非中國曾經殖民我們。」[9] 中國透過民間社團來強化與新喀里多尼亞獨派人士的關係，前述新聞提到的「中國—新喀里多尼亞友好協會」即是一例。其與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在2017年5月簽署旨在強化雙方各領域交流合作的《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與新喀里多尼亞中國友好協會友好合作協定》。[10] 值得注意的是，瓦米唐連續兩任的辦公室主任均是該協會的榮譽會員，[11] 可見雙方關係的融洽。
參、趨勢研判
一、第三次獨立公投結果可能影響法國印太戰略走向
《努美阿協定》的特殊之處在於其設計上較偏向獨立立場。在支持獨立未過半的情況下，總計可以有三次舉行獨立公投的機會。如表1所示，前兩次公投結果顯示出支持與反對獨立陣營的差距已逐漸縮小。近來新喀里多尼亞的內部政治發展又顯現出獨派節節勝利的趨勢，包含2019年獨派陣營成為國會最大黨，2021年7月8日獨派人士更首次取得政府主席職位。[12 倘若獨立公投通過，則巴黎在新喀里多尼亞的駐軍勢必受到影響。倘若獨立公投無法過關，由於《努美阿協定》未明確規定未來作法，新喀里多尼亞的局勢也可能持續動盪不安，無論結果為何，第三次獨立公投將是2021年9月15日法澳潛艦協議中止後，法國印太戰略的最大挑戰。
表1、新喀里多尼亞2018年與2020獨立公投結果
|
年代 |
2018 |
2020 |
|
支持獨立 |
43.33% |
46.74% |
|
反對獨立 |
56.67% |
53.26% |
|
投票率 |
81.01% |
85.69% |
資料來源：作者整理自新喀里多尼亞政府網站，網址：https://ppt.cc/f9c6qx與https://ppt.cc/fv42qx。
二、新喀里多尼亞若獨立恐將向中國靠攏
儘管有鎳礦這項重要資源，但新喀里多尼亞的經濟仍然長期依賴法國政府的各項補助。雖然獨立運動已經發展超過30年，但獨派陣營的獨立後經濟發展計畫依舊被外界認為是不可靠的。[13] 因此，在沒有母國法國的援助情況下，獨立成功的新喀里多尼亞勢必要尋求新的外援，如同該區的其他島國一般，北京是一個十分有吸引力的選項，若能成功爭取到新喀里多尼亞的合作，這對於中國在南太平洋的戰略與電動車的產業發展（需要鎳作為電池原料）將有相當助益。
[1]自1980年代起，新喀里多尼亞人民即希望在法國統治下爭取獨立，其在1986年重新位列聯合國非自治領土（Non-Self-Governing Territories）列表中，1998年法國與新喀里多尼亞主要政黨簽訂《努美阿協定》，其中除了規定為期20年的過渡階段，同時也賦予新喀里多尼亞透過公投自決走向獨立的權利。
[2]Caroline Moureaux, “Référendum 2021 : depuis Papeete, Emmanuel Macron envoie un message de "confiance en l'avenir" aux Calédoniens,” franceinfo, July 28 2021, https://la1ere.francetvinfo.fr/nouvellecaledonie/referendum-2021-depuis-papeete-emmanuel-macron-envoie-un-message-de-confiance-en-l-avenir-aux-caledoniens-1068439.html.
[3]靳航航，〈太平洋—中國友好協會成員組織致世界衛生組織聯合聲明反對新冠病毒溯源政治化、汙名化〉，《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2021年9月3日，https://cpaffc.org.cn/index/news/detail/id/2407/lang/1.html。
[4]M. Garside, “Major countries in worldwide nickel mine production from 2010 to 2020,” Statista, August 13, 2021, https://www.statista.com/statistics/264642/nickel-mine-production-by-country/.
[5]Alain Jeannin, “Nickel : La Nouvelle-Calédonie, Eramet et la SLN dans le sillage du Rafale,” franceinfo, May 5, 2021, https://la1ere.francetvinfo.fr/nouvellecaledonie/nickel-la-nouvelle-caledonie-eramet-et-la-sln-dans-le-sillage-du-rafale-1000831.html.
[6] L’Institut d'émission d'outre-mer, “Rapport annuel économique Nouvelle-Calédonie 2020,” June 2021, pp.44-45.
[7]Ibid, pp.103-107.
[8]E. Desmazures and M. Laloum,, “Un quart des emplois du privé lié au nickel en 2019,” Institut de la statistique et des études économiques, March 2021, https://www.isee.nc/economie-entreprises/entreprises-secteurs-d-activites/secteur-du-nickel.
[9] Harold Thibault, “La Chine lorgne la Nouvelle-Calédonie et ses réserves de nickel,” Le Monde, October 20, 2020, https://www.lemonde.fr/politique/article/2020/10/02/la-chine-lorgne-la-nouvelle-caledonie-et-ses-reserves-de-nickel_6054537_823448.html.
[10]劉偉，〈謝元副會長會見新赫里多尼亞中國友好協會主席卡琳娜·培曼〉，《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2017年5月26日，https://cpaffc.org.cn/index/news/detail/id/2407/lang/1.html。
[11]Alain Jeannin, “"Quoi de mieux pour entrer en Nouvelle-Calédonie que de s’emparer du nickel" explique Bastien Vandendyck, analyste en relations internationales,” franceinfo, January 25 2021, https://la1ere.francetvinfo.fr/nouvellecaledonie/quoi-de-mieux-pour-entrer-en-nouvelle-caledonie-que-de-s-emparer-du-nickel-explique-bastien-vandendyck-analyste-en-relations-internationales-916726.html.
[12]楊明娟，〈新喀里多尼亞首次選出支持獨立領導人〉，《中央廣播電臺》，2021年7月8日，https://cpaffc.org.cn/index/news/detail/id/7410/lang/1.html。
[13]Sébastien Schneegans, “La Nouvelle-Calédonie, dernière pièce du « puzzle » chinois,” RUSH, March 26 2021, https://rush-media.fr/la-nouvelle-caledonie-derniere-piece-du-puzzle-chino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