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倫斯基開除情報高官之觀察
2022.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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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2年7月17日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Владимир Зеленский）決定將其國家安全局（Служба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Украины, СБУ）局長巴卡諾夫（Иван Баканов）「暫時停職」，並將總檢察長薇涅迪克托娃（Ирина Венедиктова）「免職」，原因是此二機構內目前尚有多達60多名官員涉嫌通敵叛國，顯示兩人領導能力有問題。澤倫斯基同時指出，已經對這些執法機構內官員展開了651起刑事調查。此項人事調整是自俄羅斯全面入侵近五個月以來，烏克蘭安全部門最大規模的人事改組。針對兩人分別予以「暫時停職」及「免職」不同的處分，主要牽涉法令不同：巴卡諾夫的「暫時停職」乃依據《烏克蘭武裝部隊紀律憲章》（Дисциплинарного Устава Вооруженных Сил）第47條，係軍事任命；而薇涅迪克托娃則依《戒嚴法》（О Правовом Режиме Военного Положения）第11條第二款，屬總統任命。7月19日這兩起人事案皆已經烏克蘭國會「拉達」（Рада）同意生效，兩人確定去職。[1]
貳、安全意涵
巴卡諾夫與澤倫斯基兩人自小交好，2019年也負責澤倫斯基的總統選戰團隊與演藝經紀公司；薇涅迪克托娃在2020年成為烏國第一位女性總檢察長，在俄烏戰爭開始後，總共提出一萬三千餘件俄羅斯暴行起訴案件。
一、肅清「親俄勢力」以重振安全部門紀律
俄烏衝突開始後，澤倫斯基政府內部就有清除內部俄羅斯同情者的聲音，尤其是針對在烏克蘭南部靠近克里米亞地區的同情者。在開除事件之前，美國政治媒體《政客》（Politico）在6月23日就已經報導澤倫斯基對於巴卡諾夫整頓烏克蘭國家安全局無效的不滿。[2]
烏克蘭總統辦公室副主任斯米爾諾夫（Андрей Смирнов）對於此項人事案表示：「因為總統跟所有人已等待多時，希望這些機構的領導人進行更具體、甚至是激進的措施，以清除與俄羅斯合作者和國家叛徒」。[3] 就在澤倫斯基簽署罷免巴卡諾夫的前一天，烏克蘭國家調查局（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е Бюро Расследований, ДБР）以三項罪名拘捕了國家安全局負責克里米亞區域的前主管庫里尼奇（Олег Кулинич）。[4] 烏克蘭內政部第一副部長葉寧說，自戰爭開始以來，已有800多名涉嫌為俄羅斯從事破壞和偵察活動的人（其中許多是平民）被拘留並移交給烏克蘭國家安全局。顯見烏克蘭政府對於內部親俄人士已經注意許久，也採取行動，但是未能將之徹底清除。
二、歷史文化影響下的「認知戰」拖累戰事
雖然烏克蘭社會目前大致團結抗俄以保衛國家，但是歷史、宗教與種族的深刻關係，讓烏克蘭內有許多俄羅斯同情者，並將俄烏戰爭視為內戰。這些同情者會將烏方重要軍事情報洩漏給俄軍，例如將駐軍或彈藥庫位置情報通報給俄軍；或是將橋樑上炸藥拆除，以便讓俄羅斯軍隊得以通過；甚至也有神父為俄羅斯軍官提供庇護，並將俄羅斯佔領區內的親烏克蘭人士的活動通報給俄方。[5]
此外，由於許多烏克蘭情報高官大多有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КГБ）的背景，跟俄羅斯情報人員存有私人情誼。因此，烏克蘭政治分析家福沙（Сергей Фурса）批評說，「國家安全局內部都是叛徒」（В СБУ полно предателей）。[6] 這些歷史文化遺緒讓俄羅斯容易在「認知戰」上占有優勢，並吸收俄羅斯同情者，而後轉而對俄羅斯軍隊的實質幫助。
三、免職或與西方軍援烏克蘭有關
在澤倫斯基宣布免職令後，美方表示將與烏克蘭持續維持「資訊交換」。但是有報導顯示，在戰爭開始後，美國較常與烏克蘭國防部情報總局（Головне Управління Розвідки Міністерства Оборони України，簡稱ГУР）合作，該局也數度在敵後成功進行爆破。不與國家安全局合作的原因，可能也是因為該單位的腐敗程度較高有關。另外，西方媒體報導有援助烏克蘭武器流入黑市，[7] 而監控國內武器流動的情況過去都屬於國家安全局的業務。若此狀況屬實，軍援的武器不僅可能流向恐怖分子並對歐洲進行攻擊，更打擊西方援烏的意願。針對這種指控，烏克蘭除了反駁此種說法是俄羅斯「宣傳戰」外，也將在國會組成武器監控小組，而整肅國家安全局有助於控制武器的流向。
參、趨勢研判
一、烏克蘭安全部門可能大量換血
澤倫斯基7月10日下令準備動用自5月開始招募之大軍，反攻烏克蘭南部赫爾松省，以奪回黑海沿岸地區，重新掌握出海權。[8] 此外，俄羅斯最近利用飛彈成功摧毀美歐所提供的彈藥，甚至是烏方與外國軍火商會議進行中的軍官之家。[9] 在此大戰開展前夕、美歐重型武器陸續抵達之際，軍事部署保密對於烏方是否能成功反擊極為重要，此時清理安全部門有助於軍事目標遂行。
目前烏克蘭國家安全局有兩萬七千餘名員工，遠高於英國MI5的4,400名員工與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的21,575名。由於機構龐大，又負責經濟安全事務，烏克蘭國家安全局常受到貪汙腐敗的抨擊，再加上近來忠誠度受到質疑，因此上、中層官員的人事異動將陸續進行。除了在今年3月份下旬起訴了兩名安全部門的將軍外，[10] 5月30日，當澤倫斯基訪問了哈爾科夫後，也拔除了當地安全局分局長杜丁（Романа Дудіна）的職務。[11] 再加上前述對於巴卡諾夫、薇涅迪克托娃與庫里尼奇的免職或逮捕，都顯示澤倫斯基整頓安全部門的決心，而此類行動將可能持續一段時間。
二、戰場上的勝負將決定「清洗」的成敗
若澤倫斯基政府繼續大規模進行「清洗」，恐將進一步撕裂烏克蘭社會。由此次的事件可知，在烏克蘭境內還是有相當多的親俄反戰勢力，甚至是在澤倫斯基的決策核心圈內。但是這種「清洗」作法對於改變親俄官員及民眾的認知有多少作用，令人好奇。況且「清洗」對象並不限於安全部門的官員，也包含一般親俄民眾。當烏克蘭戰事好轉時，這些人可能會隱藏地更深，或離開烏克蘭而轉移到俄羅斯佔領區內；當烏克蘭戰事不順，則可能公開倒向俄羅斯，甚至對澤倫斯基的統治權提出挑戰。
[1]Andrew Kramer and Cassandra Vinograd, “Zelensky Fires His Prosecutor General and Intelligence Chief, the Top Two Law Enforcement Officials,” New York Times, July 17, 2022, https://www.nytimes.com/2022/07/18/world/europe/zelensky-fires-top-officials-venediktova-bakanov.html; Isabelle Khurshudyan and Praveena Somasundaram, “Zelensky Removes Security Head, Top Prosecutor in High-level Shake-up,” Washington Post, July 18, 2022, https://reurl.cc/M0nzYW; Сакина Нуриева, “Зеленский внес в Раду проект постановления об увольнении генпрокурора Венедиктовой,” Газета.Ру, 19 июля 2022, https://reurl.cc/DyWMrm.
[2]Christopher Miller, “Zelenskyy Wants to Replace Ukraine’s Top Spy After Security Failures,” Politico, June 23, 2022,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2/06/23/zelenskyy-top-spy-security-failures-00041794.
[3]“‘Никто пока не уволен’. Что стоит за отстранением главы СБУ и генпрокурора Украины?” BBC, 18 Июля 2022, https://www.bbc.com/russian/news-62166962.
[4]Евгений Кизилов, “Экс-начальника крымского СБУ отправили под арест,” Украинская Правда, 18 Июля 2022, https://www.pravda.com.ua/rus/news/2022/07/18/7358824/.
[5]Andrew Kramer and Valerie Hopkins, “Zelensky Takes Aim at Hidden Enemy: Ukrainians Aiding Russia,” New York Times, July 18, 2022, https://reurl.cc/kE554G.
[6]“Почему Зеленский убрал главу СБУ,” ИА Реалист, 18 Июля 2022, https://reurl.cc/D398gQ.
[7]John Hudson, “Flood of Weapons to Ukraine Raises Fear of Arms Smuggling,” Washington Post, May 14, 2022, https://reurl.cc/W1dVXk; “Nato and EU Sound Alarm over Risk of Ukraine Weapons Smuggling,” Financial Times, July 12, 2022, https://www.ft.com/content/bce78c78-b899-4dd2-b3a0-69d789b8aee8.
[8]汪哲仁，〈【戰略快評】烏軍反攻赫爾松 西方軍援致勝關鍵〉，《青年日報》，2022年7月13日，https://www.ydn.com.tw/news/newsInsidePage?chapterID=1518127&type=universal。
[9]根據俄方報導，攻擊7月14日對於文尼察（Vinnitsa）的飛彈攻擊，導致英國軍情六局3名員工與法國軍事情報局1名員工死亡，但是烏克蘭否認，詳見https://t.me/ZandVchannel/23396。
[10]被起訴的兩名官員是瑙莫夫（Андрій Наумов）與（Криворучко Сергій），前者為內部安全總局局長，後者為國家安全局赫爾松地區的負責人，兩者都在戰爭初期讓赫爾松省迅速淪陷負相關責任，且都被拔除將軍頭銜。澤倫斯基事後表示，「現在我沒有時間去對付所有的叛徒，但慢慢地，他們都會受到懲罰」。詳見“За зраду. Генеральських звань позбавлено екскерівників СБУ Наумова та Криворучка – Зеленський,” Лига.net, 1 Квітня 2022, https://reurl.cc/0XzoX9。
[11]杜丁被拔除的理由是「從全面戰爭的第一天起就沒有為城市的防禦工作，而只是考慮個人利害」，詳見Юлія Давидова, “Начальник УСБУ Харківщини Роман Дудін звільнений — офіційно,” Суспільне Новини, 30 Травня 2022, https://suspilne.media/244912-nacalnik-usbu-harkivsini-roman-dudin-zvilnenij-oficij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