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亡政不息:後安倍時期日中台關係初判
2022.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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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2年7月8日,台灣時間早上10時半左右,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在奈良縣為其同黨候選人佐藤啟助選時,遭歹徒山下徹也(41歲)以自製手槍槍擊,當下心肺功能停止,經緊急送醫急救無效,於同日下午4時許宣告不治。
由於這是二次大戰結束後,日本首位卸任首相遭到暗殺,且係在光天化日以及維安人員在場的情況下發生,震驚日本與國際社會。此外,安倍是日本連續在任期間最久(2012年至2020年,共2,822天)的首相,期間推動諸多具重大影響的內外政策,故其辭世後相關政策立場是否延續,也引發各界關注。
7月11日,蔡總統前赴日本台灣交流協會在台北事務處所設置之靈堂致哀弔唁;[1] 同日,我國賴清德副總統以「家屬友人」身分,赴日致哀弔唁,並獲邀出席在東京增上寺舉行的葬禮。[2] 賴副總統赴日成行,是我國於1972年9月29日與日本斷交以來,實現訪日之最高層級官員。中國政府則是在7月11日,派遣其外交部副部長馬朝旭,赴日本駐北京大使館弔唁。[3]
貳、安全意涵
一、安倍前首相遇刺是我國外交重大損失
眾所周知,安倍前首相長期秉持友台立場,任內除多次公開表達對台灣的外交支持,以及對台海情勢的關注,渠所推動之國防政策,對台更具有高度的安全意涵。
例如,渠任內通過的「新安保法制」,建構日本因應各種事態的法制基礎,日本政府並據其整備應處能力。正如近年日本官民各界的討論所顯示,「危急存亡事態」、「重要影響事態」和「武裝攻擊事態」等該法制所想定之相關事態,業已成為日本思考如何因應「台灣有事」時的法律根據。在防衛部署方面,安倍在任期間積極強化日本西南諸島防衛,防範中國的意圖和決心甚為明顯,對台灣自然是有高度戰略意涵。
在外交方面,安倍秉持「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的立場,去年12月1日在台灣國策研究院之視訊演講上,更宣示「台灣有事也是日美同盟有事」。[4] 安倍在國際社會呼籲關注台灣,對我國外交的正面效果,可謂已超越台日雙邊關係之層次。故渠之遇害,實為我國對日外交、乃至於整體外交上的重大損失。
二、中國未過激反應顯示避免對日外交惡化
針對賴副總統赴日弔唁,中國政府迄今反應,尚屬相對和緩與克制。外交部長王毅7月11日在東協秘書處演講時,稱倘若「一中原則」遭到破壞,台海可能會「出現狂風暴雨」,暗批日本批准賴副總統赴日。[5]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翌(12)日批稱,我國係藉安倍去世機會「進行政治操弄」,已向日本政府提出嚴正交涉;[6] 同(12)日,國台辦發言人朱鳳蓮批稱,民進黨政府「借弔唁之名行謀獨之實是徒勞」。[7]
綜觀中國政府官員批評賴副總統赴日致哀,在語氣和遣詞用字方面,大致未有過激表態。在其克制的背後,應是北京當局不願因對此事過度反應,導致原本即已不穩的日中關係,憑添無謂的緊張乃至於失控。此外,雖然網路上一時出現嘲諷安倍之死的言論與影像,然旋即戛然而止,判斷其背後應有北京當局介入因素,因為倘若不予阻止,網路言論失控不僅可能使對日關係雪上加霜,而且萬一遭致利用渲染,恐亦衝擊中共二十大前的政局穩定。
參、趨勢研判
一、關注台海穩定已成日本共識短期內難逆轉
安倍前首相離世後,各界懷疑台日關係是否將出現倒退。在日本參議院改選後隔日(7月11日),岸田首相在自民黨本部舉行記者會上表示,將會繼承「安倍前首相想法」;其後在會見包含愛爾蘭總理等外國政府官員時,也重申繼承「安倍前首相之遺志」。[8]
由此看來,岸田政府不太可能忽視安倍生前疾呼的「關注台灣」。「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不僅僅是日本主觀的友台情感,回報台灣在日本311大地震時援助的善意,同時也是日本對自身國家利益的切實思考。畢竟,日本和台灣在地理上僅距離約110公里,倘若台海爆發戰端,日本難不被波及,而國安局陳明通局長也曾於今(2022)年5月16日在立法院提醒,中國若攻打台灣,也會襲取釣魚台。[9]
事實上,在自民黨內乃至於日本政界與社會,「挺台」立場已形成多數意見,至少至今尚未傳出「反台」聲浪,研判未來日本朝野應該會繼續展現友台立場,並關切台灣安全情勢。
二、北京當局將慎選阻撓台日關係手段
岸田政府為何批准賴副總統赴日,其背後的決策過程,乃至於是基於何種日本國家利益考量,目前尚無從得知,惟可以確信的是,岸田政府此舉係冒著觸怒中國的風險。
日本政府預定於9月27日為安倍前首相舉行國葬,而外相林芳正回答媒體提問時已表示,相關資訊將會通知台灣。[10] 因此,接下來中國政府至少面臨兩個難題。首先,台日關係本即友好,而安倍前首相也受我國人緬懷。人死為大,若北京高壓阻止岸田政府允我國政府官員參加國葬,將極不符合人情義理,而落國際社會之口實,並且可能進一步惡化日中兩國人民情感。再者,若北京當局刻意派遣份量不足的官員赴日出席國葬,恐又羞辱岸田政府,更給國葬後第二天(9月29日)的「日中建交50週年紀念日」的兩國互動投下陰影。
包含出席安倍前首相國葬一事在內,未來中國政府應會高度謹慎地選擇手段,以阻撓台日關係進一步改善,同時避免在中共二十大之前,日中關係出現劇烈震盪。
[1]〈總統悼念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中華民國總統府》,2022年7月11日,https://www.president.gov.tw/News/26805。
[2]〈副總統賴清德參加安倍喪禮 日媒持續關注〉,《中央社》,2022年7月12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207120386.aspx。
[3]〈中國派外交部副部長赴日使館 弔唁安倍晉三〉,《中央社》,2022年7月11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207110202.aspx。
[4]〈「日本國元內閣總理大臣 安倍晉三閣下線上演講會」辦理情形〉,《國策研究院文教基金會》,2021年12月1日,http://inpr.org.tw/m/404-1728-21567.php?Lang=zh-tw。
[5]沈朋達,〈王毅談兩岸關係 稱同屬一中「現狀」從未改變〉,《中央社》,2022年7月12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207120083.aspx。
[6]〈賴清德弔唁安倍 中國外交部:已向日方嚴正交涉〉,《中央社》,2022年7月12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207120283.aspx。
[7]〈賴清德赴日弔唁安倍 國台辦:盼日恪守一中原則〉,《中央社》,2022年7月12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207120237.aspx。
[8]〈岸田首相“安倍元首相の遺志継ぎ拉致問題や憲法改正取り組む”〉,NHK,2022年7月11日,https://www3.nhk.or.jp/news/html/20220711/k10013711831000.html;〈「安倍元総理の遺志受け継ぐ」岸田総理 アイルランド首相と会談〉,《テレ朝News》,2022年7月20日,https://news.yahoo.co.jp/articles/28c2f8b2cbec18812c9898813bd49a54a9893d8e。
[9]〈陳明通:中國若攻台也包括釣魚台 日本也是當事者〉,《中央社》,2022年5月16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205160160.aspx。
[10]〈林外務大臣会見記録〉,《日本外務省》,2022年7月22日,https://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kaiken22_000056.html#topic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