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近期強化退伍軍人保障舉措之評析
2022.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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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近日，中共中央宣傳部舉行〈介紹新時代退役軍人工作高質量發展舉措與成效〉新聞發布會，此為自今（2022）年4月份以來第46場「中國這十年」系列主題新聞發布會，中宣部有意展現中共領導人習近平上任十年來的「豐碩」治理成果，為其「二十大」後的繼續執政拉抬聲勢。[1] 而在此場與退伍軍人相關的新聞發布會中，細數了中共「十八大」以來所推出的退伍軍人政策與法律規範，圍繞著「讓軍人成為全社會尊崇的職業、讓退伍軍人成為全社會尊重的人」進行工作部署，並強調中共已開創退伍軍人工作的新局面，不斷增強退伍軍人的獲得感、幸福感與榮譽感。尤其在近一年多以來，中共推出數項退伍軍人安置與社福保障的相關政策，包含退伍軍人優待證、就業媒合、社會參與、醫療保障等，[2] 下文即針對中共近期退伍軍人保障相關舉措，探討其背後意涵與未來可能發展。
貳、安全意涵
一、退伍軍人抗爭的動員能力與後續影響引發中共高層關注
退伍軍人在2016年與2017年分別於北京「八一大樓」（又稱「國防部大樓」）、中紀委與民政部門前發起抗爭，要求解決退伍軍人待遇不公的問題，雖為較平和的靜坐抗議與喊口號示威，但這兩次抗爭不同以往的意義在於抗爭的時間點與其規模，分別爆發於「十八大六中全會」與2017年「兩會」此兩個重要會議的前夕，並從各地集結大量不滿的退伍軍人赴北京示威，人數甚至達到千人以上。 [3]
2018年6月與10月，退伍軍人於河南省鎮江市與山東省平度市再度透過網路串連、發起大規模抗爭，更引爆退伍軍人與當地執法人員間的流血衝突，2019年1月，兩地檢察機關以涉嫌故意傷害與聚眾騷擾社會秩序等罪名逮捕19名參與人士，中國官媒《人民日報》撰文強調這些退伍軍人多具有犯罪前科背景，且訴求與自身經濟利益有關，[4] 試圖削減此事件的退伍軍人色彩，避免再度激起退伍軍人的不滿情緒。由於中共歷來強調其為「槍桿子裡出政權」，軍人之於中共政權的意義非凡，此番接連陳抗已然引起中共高層的警惕與關注。
二、透過專責機構與法規政策試圖改善退伍軍人安置與待遇問題
有鑒於陳抗事件的一再爆發，2018年4月，中國國務院下設「退役軍人事務部」，並完成中國縣級以上退役軍人事務行政機構建置，從中央、省、市、縣、鄉鎮（街道）到村（社區）設立六個不同層級的退役軍人服務站。2021年1月亦正式施行《中華人民共和國退役軍人保障法》，欲改善退伍軍人的移交接收、安置、培訓、就業、撫卹、優待、獎勵等機制；[5] 而在2021年8月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兵役法》中，亦擴大可逐月領取退役金的退伍軍士和軍官資格。[6] 2022年2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與中央軍委辦公廳共同發布《「十四五」退役軍人服務和保障規劃》，完善退役軍人保障的頂層設計。 [7]
中共更提出一系列的政策配套措施，僅是在2022年即提出12項相關政策文件或法規。包含頒布《關於進一步做好移交政府安置的軍隊離休退休幹部養老服務工作的通知》與修訂《優撫醫院管理辦法》等安置舉措；在就業方面則提出《關於引導和鼓勵民營企業招用自主就業退役軍人的意見》、《關於促進退役軍人到中小學任教的意見》、《促進航空專業退役軍人順暢穩定進入通用航空領域工作方案》等各式就業機會；更積極發放「退役軍人優待證」，目前已有金融、通訊、交通、旅遊、快遞等部分企業提供退役軍人優惠。 [8]
此外，中共亦試圖透過提升榮譽感，號召退伍軍人「歸隊」，如修訂《境內、外烈士紀念設施保護管理辦法》，印發《關於加強新時代烈士褒揚工作的意見》，頒布《退役軍人名錄和事蹟載入地方志實施辦法（試行）》等，亦針對遺屬發放「烈士光榮證」，[9] 提升退伍軍人及其眷屬的榮譽感，進而降低其不滿與發起抗爭的可能性。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再強化「以黨領軍」
本文認為這些保障退伍軍人的政策與法律規章的提出，更重要的目的仍在於強化「以黨領軍」。針對退伍軍人權益的保障，實際上會帶來安定現役軍人「軍心」的效益，提升軍隊對於中國共產黨的效忠程度。更甚者，退役軍人事務部成立以降，以「健全退伍軍人服務」為號召，建立蒐集退伍軍人個人資訊（包含個人近照）的「建檔立卡」制度並設立數據資料庫，此實為強化中共對退伍軍人控制能力之舉措。《南方日報》2022年4月曾指出，廣東省英德市退役軍人事務局以「即時、準確、全面掌握退役軍人和其他優撫對象真實情況，全面推動網格化管理和精準化服務」說明此制度，[10] 而根據《新華社》的報導，2019年7月中共已掌握約3,900萬退伍軍人與相關優撫對象的數據資料，將進一步建立相關管理平台，[11] 此舉或是中共避免再度發生大規模退伍軍人抗爭的應對手段，如透過「天網」即時監控退伍軍人的所在位置，在抗爭爆發前先一步撲滅火苗，有效阻絕具組織性、跨省分的抗爭發生。
二、退伍軍人保障之有效改革仍是待解難題
儘管如此，現今中共仍面臨退伍軍人保障制度改革無法有效推動的難題。最明顯的例證在於，這些保障制度推動效率不高，以退役軍人優待證為例，截至2022年8月僅發放856萬張，然根據《解放軍報》與《中國國防報》的報導，中共約有高達5,700萬的退伍軍人，且每年約有數十萬的軍人退役，[12] 退役軍人優待證發行數量與現有退伍軍人人數間存在相當大的差距，可從中推斷出退伍軍人保障仍難以惠及所有的退伍軍人及其眷屬。
再者，省市財政資源差距仍是保障政策能否具體落實之重要關鍵，過往退伍軍人抗爭訴求多在於退役後的安置問題與待遇不公上，然而，在退伍軍人保障經費由中央和地方財政共同負擔的情況下，因為各省市政府所擁有的資源稟賦存在明顯差異，即便近期中共針對部分優撫對象（包含帶病回鄉的退役軍人、失業且生活困難之參戰退役軍人等），由中央提供各地生活水平加給補助，如針對內蒙古、西藏、廣西、四川、貴州、新疆等12個內陸省份提供較高的補助金額，[13] 然是否會對於現有退役軍人待遇不公問題有所改善，仍有待後續觀察。
[1]〈中國這十年．系列主題新聞發布〉，《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22年8月，http://cpc.people.com.cn/GB/67481/444409/index.html；截至2022年8月30日，共有51場次，包含25場省分（市、自治區）專場與26場主題專場，預計在二十大前仍會持續舉辦相關宣傳活動。
[2]〈退役軍人獲得感幸福感榮譽感不斷增強（中國這十年．系列主題新聞發布）〉，《人民日報》，2022年8月27日第2版，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22-08/27/nw.D110000renmrb_20220827_1-02.htm；〈讓退役軍人成為全社會尊重的人〉，《解放軍報》，2022年8月27日第03版，http://www.81.cn/jfjbmap/content/2022-08/27/node_2.htm。
[3]王信賢，〈近期大陸退伍軍人抗爭評析〉，《展望與探索》，第16卷第8期，2018年8月，頁1-6。
[4]法治國家沒有法外之人〉，《人民日報》，2019年1月26日，http://legal.people.com.cn/n1/2019/0126/c42510-30591055.html（此篇文章出現在該日《解放軍報》第3版）；〈山東平度、江蘇鎮江兩起打著「退役軍人」旗號實施犯罪案件一審公開宣判〉，《新華社》，2019年4月19日，http://www.gfdy.gov.cn/topnews/2019-04/19/content_9482783.htm。
[5]〈中華人民共和國退役軍人保障法〉，《中國人大網》，2020年11月11日，https://www.mva.gov.cn/gongkai/zfxxgkpt/fdzdgknr/fgzc/202112/t20211224_54637.html。
[6]〈中華人民共和國兵役法〉，《中國人大網》，2021年8月20日，https://www.mva.gov.cn/gongkai/zfxxgkpt/fdzdgknr/fgzc/202112/t20211224_54634.html。
[7]〈中辦國辦軍辦印發《「十四五」退役軍人服務和保障規劃》〉，《人民日報》，2022年2月21日第1版，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22-02/21/nw.D110000renmrb_20220221_3-01.htm。
[8]〈中宣部就新時代退役軍人工作高質量發展舉措與成效舉行發布會〉，《中新網》，2022年8月26日，https://www.chinanews.com.cn/shipin/spfts/20220825/4318.shtml。
[9]〈就《關於加強新時代烈士褒揚工作的意見》答記者問〉，《人民日報》，2022年3月23日第2版，http://paper.people.com.cn/rmrb/html/2022-03/23/nw.D110000renmrb_20220323_1-02.htm。
[10]〈浛洸鎮全面開展退役軍人建檔立卡 精準服務數據採集〉，《南方日報》，2022年4月14日，https://epaper.southcn.com/nfdaily/html/202204/14/content_10011380.html。
[11〈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關心退役軍人工作紀實〉，《新華網》，2019年7月25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9-07/25/c_1124799562.htm。]
[12]〈我國退役軍人5,700多萬 軍報談老兵擔當〉，《解放軍報》，2017年3月18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7-03/18/c_1120649963.htm；〈為了不辜負5,700萬人的期待─寫在退役軍人事務部成立百天之際〉，《中國國防報》，2018年7月25日，http://www.81.cn/gfbmap/content/2018-07/25/content_211689.htm；〈國新辦舉行退役軍人事務部工作進展及相關政策發布會圖文實錄〉，《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網站》，2018年7月31日，https://reurl.cc/MNMrVn。
[13]〈退役軍人事務部 財政部關於調整部分優撫對象等人員撫恤和生活補助標準的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退役軍人事務部 擁軍優撫司》，2022年8月31日，https://reurl.cc/5pbeQ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