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指揮槍？中共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軍系成員的輪廓
2022.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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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2年10月23日，中共公布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簡稱中共中央）委員名單，共有委員205人。[1] 「中共中央委員會」是黨的最高權力機關，中央委員主要來自中共中央及其直屬機構、國務院、人大、政協、法院、檢察院、央企、人民團體、地方首長與解放軍的主要負責人或領導人。在中共第二十屆205名中央委員中，解放軍有44位入選，約占21.5%，相較於中共第十九屆（2017年）中央委員軍系成員的占比上升約1.5%。[2] 44位具有中共中央委員身分的解放軍將領皆為漢族，平均年齡為59.9歲，包括15名中將及29名上將。在軍種分布上，陸軍有21位、海軍8位、空軍7位、火箭軍和戰略支援部隊各3位，及2位武警（見附圖）。進入中共中央的新一代解放軍領導階層除了有年輕化的趨勢之外，習家軍派系和對台經驗更是被拔擢的關鍵因子。儘管這些將領政治可靠、聽「習」指揮，但面對詭譎多變的國際局勢與中美兩國在軍事、科技和太空等領域的競逐，欠缺具備國際戰略視野與專業背景人才仍是現階段解放軍高層人事的劣勢。
圖、第二十屆「中共中央委員會」軍系成員輪廓
資料來源：作者自行整理自公開資料。
貳、安全意涵
一、中共中央委員解放軍「習」化
過去習近平利用「反腐」掃蕩軍中異己，並透過提拔年輕軍官與親信來填補遺留下的空缺。隨著習近平開始他的第三個任期，進入中共中央的解放軍高階將領充滿了濃厚的「習家軍」氣息。舉例而言，在有公開資料的40位將領中，有23人是在2013年習近平擔任總書記後才晉升少將。再者，44名將領中僅張又俠和苗華升中將的時間早於（或等於）2012年，其餘42位解放軍中將以上軍官皆是由習一手提拔。除了掛階的時間點之外，升遷的速度也透露出一些玄機。上述擔任中共中央委員要職的解放軍軍官，平均而言，從少將升到中將約需6.45年，但驚人的是，從中將到上將只需要花2.76年。其中12人更是在習近平主政十年間（2013-2022）官運亨通，一路從少將升到上將。最著名的例子即現任戰略支援部隊司令員巨乾生，僅花六年便從少將躍升為上將（2015-2021）。從這些高階將領升官的時間點和速度來看，要不是他們能力太強，就是習近平有意在解放軍中建立、培養並壯大自己人馬。
另外，本文根據公開資料辨認出8位和習近平有淵源的中共中央將領。[3] 當中除了眾所周知的張又俠、苗華之外，還包括早年長期在解放軍陸軍第一集團軍（原南京軍區）任職，且為「學雷鋒標兵」的南部戰區司令員王秀斌；其父親為原南京軍區政委王永明（上將），亦長期在陸軍第一集團軍任職的武警部隊司令員王春寧（上將）；歷練過中越戰爭，並曾撰文「蘇聯軍隊非黨化的歷史悲劇」表態支持習近平的現任陸軍司令員李橋銘（上將）；職業生涯與習近平任職福建高度重疊，並長期在號稱「對台一線部隊」的第三十一集團軍歷練的東部戰區司令員林向陽（上將）；身為習近平在浙江、上海和中央的貼身大秘，現為中央軍委辦公廳主任鐘紹軍（中將）；以及，同樣長期服役於南京軍區，父親曾跟隨習仲勛參與韓戰的陸軍政委秦樹桐（上將）。透過提拔親信，中共中央軍系委員明顯「習」化。
二、中共中央軍系委員「台海幫」崛起
過去，解放軍正戰區級以上的上將多半是擔任中共中央委員的當然人選，其中包含中央軍委成員、中央軍委職能部門主管、各戰區主官與政委、軍種主官與政委及直屬院校或科研機構主管。不過，新一屆的中央委員會有三位正戰區級的上將落選，分別為東部戰區政委何平、南部戰區政委王建武與國防大學政委鄭和。若無意外，這三位仕途已達頂峰，未來入選中央軍事委員會的機會渺茫。在中共中央委員會解放軍軍系委員的新面孔中，除了減少政工將領員額之外，另一個明顯的特色是具有對台經驗的「台海幫」崛起。[4] 在本文蒐集的資料中，發現四位曾於第三十一集團軍服務的經歷，包括何衛東、苗華、林向陽和秦樹桐，這些將領擔任中階軍官時可能經歷過96年台海導彈危機，或指揮對台軍演的經驗。若再加上曾在東部戰區、南京軍區或東海艦隊歷練的張紅兵、袁華智、徐起零、王鵬、王秀斌、劉青松、許學強及董軍，計有超過四分之一（12位）的中共中央軍系委員有在東部戰區陸海空軍任職的資歷。
參、趨勢研判
一、聽「習」指揮的解放軍：戰略誤判風險恐提升
習近平在「二十大」報告中指出：「當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加速演進，……我國發展進入戰略機遇和風險挑戰並存、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的時期」。[5] 意味中共意識到國際環境的變化與美中競逐所帶來的挑戰。儘管習近平要求解放軍加速軍事理論、軍事組織型態、軍事人員與武器裝備等現代化，來捍衛國家主權、安全及發展利益，但以本屆解放軍系中央委員「習」化的程度來說，選擇忠誠者，聽「習」指揮仍是不變的用人標準。對獨裁者而言，提拔忠心的將領雖有利於貫徹命令，並減少軍事政變發生的機會; 但面對外部挑戰時，獲得誠實與專業建議的可能性降低，提升誤判的風險。特別是現代軍事行動高度專業，各個環節緊密扣連，牽一髮而動全身。俄羅斯總統普欽（Vladimir Putin）誤判情勢入侵烏克蘭便是最明顯的例證。
二、將領的歷練能否支撐現代戰爭進行仍有疑問
2020年11月，中共中央軍委印發《中國解放軍聯合作戰綱要（試行）》，聚焦跨軍兵種行動間的聯合，及跨太空、網路、電磁等作戰領域的整合。[6] 事實上，自解放軍軍改以來，強化一體化聯合作戰能力一直是解放軍的重中之重；不過，由於過去解放軍龐大的指揮體系、層疊的指管流程與軍種隔閡，阻礙了跨軍種、跨領域的聯戰整合能力發展。在新一屆中共中央委員會的解放軍將領名單中，歷練過指揮聯合作戰的人寥寥無幾，大概只有曾任職中央軍委聯合作戰指揮中心的何衛東，及歷練過聯合參謀部副參謀長的常丁求。此外，美國國防大學的報告亦指出，解放軍高階軍官缺乏跨軍種的交叉訓練，多數軍官從軍旅生涯開始，大多待在相同單位，欠缺交叉訓練和至其他單位歷練的經驗。[7] 共軍領導階層的這項缺陷，恐削弱他們在指揮聯合作戰與應對衝突時的效率。因此，這些將領的歷練能否遂行現代化的聯合作戰與多領域作戰仍有待觀察。
[1]〈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委員名單〉，《共產黨新聞網》，2022年10月23日，http://cpc.people.com.cn/20th/n1/2022/1023/c448334-32549777.html。
[2]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委員共204名，其中解放軍有41位，約占20%。
[3]判斷是否與習有淵源的方式部分來自於報章媒體之專文，如湯名暉，〈解放軍新人事：國際與科技專業不如習家軍〉，《上報》，2022年10月15日，https://reurl.cc/X5lZ4D；另外本文也參考Daniel C. Mattingly, “How the Party Commands the Gun: The Foreign-Domestic Threat Dilemma in China,”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Published Online, October 21, 2022, pp. 1-16, 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10.1111/ajps.12739?af=R檢視將領的經歷是否與習近平過去在福建、浙江、上海及中央任職有重疊。
[4]事實上，從中共十九大開始學者便觀察到解放軍「台海幫」的崛起，根據林穎佑的說法，「台海幫」指的是有經歷過1996台海危機或有擔任對台部隊指揮經驗的人，詳見林穎佑，〈台海幫的崛起？解讀解放軍新上將〉，《觀測站》，2017年7月28日，https://reurl.cc/dexayq；林穎佑，〈林穎佑：大陸軍主義復活與台海幫確立？解讀二十大中央軍委會成員〉，《端傳媒》，2022年10月31日，https://reurl.cc/NGZxxq。
[5]〈（授權發布）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鬥－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新華網》，2022年10月25日，http://www.news.cn/politics/cpc20/2022-10/25/c_1129079429.htm。
[6]〈推動聯合作戰訓練邁向更高水平－《中國人民解放軍聯合作戰綱要（試行）》實施一周年綜述〉，《人民網》，2022年1月5日，https://reurl.cc/zrWE9V。
[7]Joel Wuthnow, “Gray Dragons: Assessing China’s Senior Military Leadership,” China Strategic Perspectives, Vol. 16, September 13, 2022, pp. 18-22, https://reurl.cc/gQzb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