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軍事協議」瀕臨破局之下的朝鮮半島局勢觀察
2022.11.18
瀏覽數
1761
壹、新聞重點
北韓於11月2至5日之間，趁韓美聯合空中軍事演習「警戒風暴」（Vigilant Storm）的舉行期間（10月31日至11月5日），在東、西部地區共16個地方，動員空軍、戰略軍、遠程砲兵等單位，發射多枚各型彈道飛彈，並向東海（日本海）發射砲彈，180餘架戰機也在韓國的「戰術行動線」（Tactical Action Line, TAL）附近進行示威編隊飛行。[1] 在近期如此頻繁（如附表所示）的軍事挑釁行為當中，有2個部分需要注意，第1部分是11月2日從北韓元山市發射的3枚短程彈道飛彈，其中1枚落入韓國江原道束草市57公里外海，當天下午韓國行政安全部根據韓國空軍航空宇宙作戰本部（KAOC）的要求，根據飛彈可能行經路線，在慶尚北道鬱陵郡發布全區域的空襲警報，[2] 這是韓戰結束之後，韓國領海首次遭到北韓飛彈攻擊。第2部分是北韓先後於11月2日在平安北道枇峴郡，11月5日在平安北道東林郡發射短程彈道飛彈，上述2個發射地點相當靠近中國邊境。
貳、安全意涵
一、北韓明顯已經不再遵守「9.19軍事協議」
近期北韓朝向韓國束草市外海發射飛彈的行為，已明顯違反「9.19軍事協議」[3] ，自從10月初開始，北韓實際上已經多次違反軍事協議，但這次北韓飛彈落入韓國領海的情況，是韓戰之後未曾發生過的，雖然韓國對於是否繼續遵守協議，還未表示任何立場，但該軍事協議實際上已形同具文，對於南北韓關係而言，已無任何實質意義。北韓總參謀部於11月7日發表聲明，認為韓美聯合軍事演習是「敵人事實上故意拉抬地區緊張，是名副其實的挑釁行為……這是以我國為目標，進行具有侵略性質的危險戰爭練習」，該聲明也詳細交代了11月2至5日之間北韓所進行的軍事訓練內容。[4] 北韓宣稱飛彈部隊於11月2日在元山市朝向韓國領海所發射的短程彈道飛彈，落彈點是韓國南部的蔚山市80公里外海，同時也提供落彈點的座標，反駁韓國聯合參謀本部所宣稱的韓國江原道束草市57公里外海。但這可能是北韓故意謊報座標，因為後來韓國海軍成功在束草市外海回收北韓的飛彈殘骸。
二、美國藉由軍演試探北韓「正面對決」的底線
「警戒風暴（Vigilant Storm）」原本預定於11月4日結束，但韓美卻最後一天宣布演習延期到11月5日，美國並於11月5日早上從關島增派2架B-1B轟炸機飛到西海（黃海）上空，與韓美兩國的戰鬥機進行「假想轟炸訓練」，北韓也因美軍B-1B轟炸機加入演習之後，隨即從平安北道東林郡發射4枚短程彈道飛彈作為回應。美國這次增派B-1B轟炸機應是回應北韓近日的軍事挑釁。由於北韓從今年10月開始所有軍事挑釁的時間點，幾乎都與韓美聯合軍演同時，且規模愈來愈大，美國這次出動B-1B轟炸機很有可能是在試探北韓的反應底線，同時這也是對北韓連日的軍事挑釁做出相當明確的「嚴重警告」。
從北韓的角度而言，既有的「邊緣策略」實際上可能已達極限，或許是基於某些內政目標，對外展現核武國家的自信，對內採取有限度的危機管理，因此採取高壓式的軍事危機處理方式，轉移內部焦點。此次北韓依舊動員了遠程砲兵、空軍和戰略軍部隊對韓美聯軍實施軍事威嚇挑釁，不過從目前除了擁有各型彈道飛彈和長程火箭的戰略軍之外，北韓長程火砲部隊和空軍裝備極為老舊，可能已無法取得任何實質優勢，僅在火炮數量上，會對韓國北部造成威脅。
參、趨勢研判
一、「平壤共同宣言」時代已宣告結束
2022年9月19日平壤共同宣言簽署4周年的時候，南北韓雙方皆無發表任何聲明，也無任何互動。北韓於11月2日朝向韓國領海發射飛彈之後，這已相當明確違反協議內容，也違背了當初簽署「板門店共同宣言」的精神，再加上北韓近期數次軍事挑釁，在外交和經濟上，加速與中俄兩國靠攏，南北韓關係基本上已經重新「歸零」到2017年之前的情況。但不同之處在於，目前北韓已經完成戰略核武的研發和配置，正在邁向戰術核武的階段前進，且可能將來會運用在大口徑多管火箭的裝備，相關發射技術也漸趨成熟。雖然北韓傳統武力裝備雖然明顯落後於韓國，但數量龐大的長程火炮、大口徑多管火箭和非對稱戰力仍舊嚴重威脅韓國的國防安全。
如果用北韓的形容方式來比喻，目前朝鮮半島局勢已經從過去文在寅時期的「善對善」全面轉換為現今的「強對強」對決局面。這或許是朝鮮半島必然出現的局勢，如果回顧過去20年的南北韓關係史可以發現，由於國家體系差異，北韓的「朝鮮半島政策」在路線上沒有太多改變，唯獨「赤化統一朝鮮半島」的部分，已明顯轉變為「維護自身政權延續」。韓國則是在民主化之後，隨著歷屆保守與進步政權更迭，歷屆韓國政府的「對北政策」時常出現南轅北轍的改變，進而影響國防政策。這也是韓國在朝核問題長期處於被動的原因之一。
二、北韓近期可能還會繼續採取類似舉動
這幾天北韓發射彈道飛彈的地點與過去最大不同的地方在於，有些發射地點相當靠近中國邊境，像是平安北道的枇峴郡和東林郡，枇峴郡緊鄰義州郡，距離中國遼寧省丹東市不到20公里，東林郡是朝中國際鐵路的必經之地，同時也是相當重要的交通據點。過去北韓歷年所發動的飛彈威嚇行為當中，發射地點很少會選擇如此靠近中國邊境，且北韓也鮮少會向西海（黃海）發射如此多枚彈道飛彈，該海域同時也是中國漁民的作業區域，北韓近日的軍事挑釁可能無事先告知中國，[5] 北韓此舉用意目前仍無法得知。
韓國於11月7日成功回收北韓短程彈道飛彈的殘骸。[6] 該殘骸經過分析發現這是SA-5地對空飛彈，可能是利用其發射軌跡偽裝成中程彈道飛彈。由於至今實際獲得的北韓飛彈殘骸不多，對於目前北韓飛彈的技術開發、庫存量等等資訊仍有待評估，因此這將可看作是往後研究北韓的重點之一。
實際上北韓於11月3日上午發射疑似「火星-17型」洲際彈道飛彈，最後階段飛行失敗之後，當天晚上再次發射的3枚短程彈道飛彈，被發現是冷戰時期引進，且過去閱兵典禮時常出現的飛毛腿飛彈，而不是近幾年所研發的新型短程彈道飛彈。
如果考慮到北韓在今年（2022年）共發射超過30次各型彈道飛彈，合計已發射超過80枚的情況下，[7] 這代表北韓現有新型彈道飛彈庫存量可能不足，或是為了換裝新型飛彈，開始「出清存貨」。但這也有可能只是北韓為了對韓國實施恫嚇所採取的「欺瞞戰術」，使用舊型飛彈避免消耗大量新型飛彈，避免被韓美日等周邊國家取得殘骸，從中獲得相關資訊。[8]
附表、北韓近期軍事挑釁時間表（11月2日至11月9日）
|
時間 |
地點 |
內容 |
備註 |
|
11月2日 |
咸鏡南道 新浦市 樂園郡 善德郡 定平郡 江原道 元山市 平安北道 枇峴郡 定州市 平原郡 南浦市 溫泉郡 黃海南道 瓜飴郡 |
共發射約25枚短程彈道飛彈或地對空飛彈 |
1. 韓美聯合空中軍事演習「警戒風暴」開始。 2. 其中1枚從北韓元山市發射的短程彈道飛彈落入韓國束草市外海57公里。 |
|
11月3日 |
平安南道 价川郡 平壤市 順安區 黃海南道 谷山郡 |
疑似發射1枚火星-17型洲際彈道飛彈（价川郡）， 5枚短程彈道飛彈和80多發砲彈(其他地區) |
|
|
11月4日 |
江原道 金剛郡 |
向東海實施砲擊，180多架軍機戰術編隊逼近韓國戰術行動線 |
韓美宣布延長聯合空中軍演時間。 |
|
11月5日 |
平安北道 東林郡 |
向西海發射4枚短程彈道飛彈 |
美國從關島調派2架B1-B轟炸機參與最後一天演習。 |
|
11月9日 |
平安南道 肅川郡 |
向東海發射1枚短程彈道飛彈 |
美國期中選舉（11/8） |
參考資料：林志豪整理自韓國媒體新聞報導內容。
[1]〈北총참모부 "2∼5일 군사작전…울산앞 공해에 순항미사일 2발"(종합2보)〉，《연합뉴스》，2022年11月7日，https://reurl.cc/KXXbVy。
[2]〈공습경보는 왜 속초가 아니라 울릉도에 울렸나〉，《조선일보》，2022年11月3日， https://reurl.cc/911GLx。
[3]有關海上部分規定如下: 從西海（黃海）韓國德積島以北，到北韓椒島以南之間的海域，東海（日本海）韓國束草市以北，到北韓通川郡以南的水域，停止所有砲訓和水面訓練，海岸炮和艦炮的炮口必須覆蓋炮口帽，炮門也必須關上」。原文參照：〈9·19 남북군사합의〉，《연합뉴스》，2018年9月19日，https://reurl.cc/gQzbzp。
[4]〈미국남조선련합공중훈련《비질런트 스톰》에 대응한 조선인민군의 군사작전진행에 대한 총참모부 보도〉，《조선중앙통신》，2022年11月7日，http://www.kcna.kp/kp/article/q/058cfed0b134a2e670cc1998a82d6b65.kcmsf。
[5]〈北, 中접경서 서해로 미사일…밀착과시? 우회적 항의? 〉，《서울경제》，2022年11月6日，https://reurl.cc/7jeWG9。
[6]〈"해군, 北이 NLL 이남으로 쏜 탄도미사일 잔해 수거"〉，《KTV국민방송》，2022年11月7日，https://www.ktv.go.kr/news/latest/view?content_id=660974&unit=277。
[7]〈지대공 SA-5를 지대지로 쏜 北…재고소진·기만·신형부족 추정〉，《연합뉴스》，2022年11月9日，https://reurl.cc/zrMrAQ。
[8]〈北, 도발에 구형 스커드까지 동원…신형 미사일 재고 바닥났나〉，《조선일보》，2022年11月4日，https://reurl.cc/NGpGj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