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評金正恩的「對敵鬥爭方向」
2023.01.13
瀏覽數
2162
壹、新聞重點
朝鮮勞動黨於2021年12月26至31日召開第8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該次會議除了檢討過去2022年所執行過的各項施政成果之外，也對於2023年未來一年的局勢進行評估，制定組織人事、預算與各領域政策。金正恩親自主持全部議程，也在會議中提出「對敵鬥爭方向」的對外原則。[1]
如同2019年開始的慣例，北韓再次以《黨中全會報告》[2] 取代歷史悠久的《新年共同社說》，以此作為公告未來施政方向與宣示對外立場。除此之外，北韓媒體同時也公開金正恩於2022年12月31日出席「600mm超大型多管火箭」[3] 交付儀式，宣稱北韓「已經實踐了強化國家防衛力量的戰略構想」，北韓國防工業部門藉此向八中全會第六次會議「表示致意」。[4] 金正恩也在交付儀式當中發表演說，表示北韓的600mm多管火箭可搭載戰術核彈頭，射程也涵蓋韓國全境。[5] 有關此次南北韓對應過程，如文末附表所示。
貳、安全意涵
一、北韓計畫將以完整的核武力量來面對「外部挑戰」
北韓此次也依慣例公布金正恩在中全會的演講與報告內容，此次中全會的總結報告主要以2大方向為主，第一個是「國防力量的強化」，第二個是「對敵行動的計劃」， [6]言明在「新冷戰」的結構中，為了「國位提高、國權守護、國益死守」，將徹底貫徹對外原則。
金正恩認為目前的國際關係結構已經是名符其實的「新冷戰」，北韓必須提出「符合現狀」的對外戰略，針對目前「新的挑戰局勢」提出「對敵鬥爭方向」，同時也是「強對強，正面勝負」的指導原則。在2023年開始「強力促進」完成強化自衛國防力量的「新目標」。
這裡所謂的「新目標」應是指「發射軍事偵察衛星」、「加強對韓國軍事對應能力」、「固體燃料發動機在彈道飛彈的運用」、「戰術核武技術研發」等內容。也等同預告北韓將在2023年會有更多高強度的武器試驗和軍演來面對韓美軍事同盟。
金正恩認為目前北韓核武賦有兩大任務，第一個是「遏止戰爭，守護和平安定」，但是當無法遏止戰爭的時候，「迅速的核反擊能力」將會是北韓核武的第二個任務。這也是北韓在發展「核武力強化戰略」當中不斷提到的主要綱領。實際上北韓已經多次提及此策略，更因為北韓正式把核武政策「法制化」，同時也進行了將近一年以上的發射試驗，使得北韓核戰略比過去更具有威脅性。
二、擴大敵對路線並成為國防發展主要原則
北韓過去通常會區分「對外政策」、「對敵政策」、「對南政策」等方向，過去歷屆黨內會議也會以這三大方向進行闡述。但是這次北韓首度把對南政策與對敵政策劃歸為同一範圍，多次在「對敵政策」當中提及韓國。等同正式把韓國列入「主敵」，其主要原因可能是因為尹錫悅政府在即將發行的《國防白書》當中，再次把北韓列入「主要敵人」的關係所導致。
過去北韓在李明博和朴槿惠時期也曾有類似作法，但僅針對特定韓國政治人物團體，從未把韓國列入「主敵」。這或許是基於內部政治宣傳動員所需，可能與金正恩提出的「新時代黨建設理論的5大方向」有關。 [7]
金正恩也在這次中全會提出了政治思想理論路線，這部分很有可能會是北韓近期進行政治宣傳教育的主要核心內容，實際上這部分有點類似金日成時代在冷戰初期所進行的黨內團結策略。[8]
因此北韓在「目前的狀況之下」，體認到「大量生產戰術武器的重要性」，並公開宣示未來北韓所擁有的核彈頭數量將會以「幾何級數的數量」增加，也認為2023年將會是執行「核武力與國防發展的變革戰略」最重要的一年。
參、趨勢研判
一、北韓可能會藉由「新冷戰」突破經濟封鎖並改變現狀
此次黨中全會較少提及經濟領域，由於2023年是「經濟開發五年計畫」的第3年度，可能是因為經建皆未達既定指標。[9] 如果按照前述的「對外三大原則」，北韓可能會藉由目前逐漸成形的「新冷戰體系」，逐步恢復邊境貿易至往年規模。隨著美中俄競爭、烏俄戰爭的發展，北韓未來應有機會可逐步突破經濟封鎖困境，朝中俄邊境貿易與海上走私將會是關鍵。
俄羅斯外交部副部長魯登科（Andrei Rudenko）於2023年1月3日公開感謝北韓這段期間支持俄羅斯在烏克蘭的「特別行動」，[10] 朝俄之間的動向再次成為關注焦點，部分日本媒體報導北韓確實已經透過朝俄邊境鐵路，從羅津港車站向俄國出口砲彈和軍火，[11] 不過北韓外務省事後強烈批評該篇報導是「無稽荒唐的造假輿論」。[12] 雖然目前沒有具體證據證明朝俄之間的軍火交易，但北韓確實正在嘗試許多方法突破聯合國經濟制裁。譬如北韓曾在2019至2021年之間收購大量中古貨運船隻，其中也包含韓國的中古貨船，以此進行海上交易。目前北韓仍舊可以在西海（黃海）海域進行海上交易，[13] 從當前的狀況來看，這類型的海上走私交易應該很難根絕，未來可能依舊是北韓對外貿易的主要途徑之一。
二、北韓可能會多樣化滲透或挑釁韓國
北韓已於2022年12月底完成固體燃料發動機和軍事偵察衛星實驗。接下來可能會開始進行彈道飛彈試射和相關戰術驗證，加強反制韓美「共同遏制力量」，確保在第一時間可使用戰術核武優先實施打擊。雖然北韓距離完成戰術核武和精確打擊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期間，北韓可能會採用多樣的挑釁或滲透方式，例如無人機、網路攻擊等方式，分化韓國內部輿情。
其中值得注意的是，此次北韓並未提到無人機發展，也未提到無人機入侵事件。[14] 北韓無人機此次成功突破韓國防空系統，飛抵龍山總統府禁航區之後返航，對韓國造成相當大的衝擊。韓國當時也派遣2架無人機進入北韓境內實施偵照任務，在沒被發現的情況下返航。 [15]
此事件可能也影響到北韓，如果比照之前情況，又正逢中全會期間，北韓理應會在第一時間公開譴責韓方，並以軍事挑釁作為「嚴正回應」，但此次北韓官方媒體皆隻字未提。這可能是前中央軍委副委員長朴正天在中全會突被革職除名的原因，但也不排除其他因素。不過由於無人機成本相對低廉，且難以偵測和擊落，對韓國造成的輿情影響也相當可觀，未來可能還會有類似事件。
簡而言之，金正恩的「對敵鬥爭路線」看似是在進行戰爭準備，嚴防外敵。此次北韓召開中全會，以及對韓國的軍事挑釁，正逢韓國公布《印太戰略報告書》，可能是企圖升高「南北對決局勢」。但實際上可能是為了加強黨內與國內社會各階層團結，當北韓無法使用核武取得「絕對的安全」之前，這種類似的作法應該會不斷地出現。
附表、近期南北韓對應時程（2022年12月26日~2023年1月1日）
|
|
北韓 |
韓國 |
|
12月26日 |
金正恩主持8中全6次會議。 |
1.北韓5架無人機進入京畿道金浦市、坡州市、江華郡、首爾市北部等空域，空軍1架KA-1攻擊機墜毀。 2.韓國2架無人機進入北韓境內。 |
|
12月27日 |
第2天議程 |
國防部公布《2023~2027國防中期企劃》 |
|
12月28日 |
第3天議程 |
外交部發表《印太戰略報告書》 |
|
12月29日 |
第4天議程 |
|
|
12月30日 |
第5天議程 |
固體燃料衛星運載火箭1枚（忠清南道泰安郡泰安邑） |
|
12月31日 |
1.第6天議程 2.金正恩出席多管火箭交付儀式。 3.短程彈道飛彈3枚（平壤市龍城區） |
|
|
1月1日 |
1.金正恩與黨政軍高層參訪錦繡山太陽宮。 2.短程彈道飛彈1枚（黃海南道中和郡） |
1.尹錫悅在龍山總統辦公室向聯參議長、全軍指揮官發表講話。 2.國防部警告北韓如果使用核武，政權將會覆滅。 |
資料來源：林志豪整理自《韓聯社》、《韓國中央日報》、《韓國國防部》、《朝中社》。
[1]〈조선로동당 중앙위원회 제8기 제6차전원회의 2일회의 진행〉，《조선중앙통신》，2022年12月28日，https://www.kcna.kp/kp/article/q/ca7280c2250709518dc9e8e91bac53cf.kcmsf。
[2]〈위대한 우리 국가의 부강발전과 우리 인민의 복리를 위하여 더욱 힘차게 싸워 나가자〉，《조선의 오늘》，2023年1月1日，https://dprktoday.com/great/songun/1939。
[3]中文的「多管火箭」就是北韓所稱呼的「放射炮（방사포）」，韓國稱為「多連裝火箭（다연장로켓）」，而北韓此次公布的600mm多管火箭，從體積、口徑和發射情況來看，實際上就是短程彈道飛彈KN-25。也如同金正恩的說法，北韓於2019年11月首度公開此款「超大型多管火箭」，至今已進行多次發射試驗，應是針對韓國所設計的攻擊武器。目前北韓擁有600mm（4連裝，履帶載具）和400mm（6連裝，車輪載具）共兩款「超大型多管火箭」。
[4]〈위대한 우리당 전원회의에 드리는 군수로동계급의 충성의 선물 600㎜초대형방사포증정식 성대히 진행〉，《조선의 오늘》，2023年1月1日，https://dprktoday.com/great/songun/1939。
[5]〈김정은원수님께서 600㎜초대형방사포 증정식에서 하신 답례연설〉，《조선신보》，2023年1月1日，https://reurl.cc/aajK0D。
[6]통일연구원 북한연구실，〈북한 제8기 재6차 당 중앙위원회 전원회의 분석 및 향후 정세 전망〉，《현안분석-온라인시리즈》（CO23-01），2023年1月2日，https://reurl.cc/289A5E。
[7]所謂的5大方向（路線）是指: 政治建設、組織建設、思想建設、規律建設、作風建設。從此次報告內容來看，金正恩政府相當重視黨內基層組織運作、思想教育，以及內部管控，持續加強地方經濟建設，實現「人民大眾第一主義」。
[8]《勞動新聞》最近刊載了緬懷金日成對內團結奮鬥，努力完成12月黨中全會決定的社論，這很符合金正恩經常遵循「金日成風格」的施政特徵。原文參照：〈잊지 못할 1956년 12월 당의 전투적호소에 우리 인민은 어떻게 화답해나섰던가〉，《우리민족끼리》，2023年1月4日，https://reurl.cc/6LnKpb。
[9]目前北韓的經濟政策應還是維持既有路線，而且經濟和糧食問題也依舊是北韓揮之不去的難題。在這次中全會當中，金正恩多次提到了「原則問題」，指責經濟部門「有些幹部」無法貫徹原則，必須要在「思想和態度」做出改革，才能戰勝「亂局」。
[10] “Moscow Appreciates Pyongyang’s Support of Special Operation in Ukraine - Senior Diplomat,” TASS, 3 Jan 2023, https://reurl.cc/6L3G9V.
[11]〈【独自】北朝鮮が11月、鉄道でロシアに軍需物資を輸送 砲弾など数百万ドル規模か 批判浴びる両国が関係強化〉，《東京新聞》，2022年12月22日，https://reurl.cc/qZjpyq；〈ロシアが北朝鮮に販売した武器を買い戻した理由: 武器不足とされるロシア軍､北朝鮮からの購入可能性は〉，《東洋経済》，2023年1月1日，https://reurl.cc/OE8QXr。
[12]當時北韓回應的是《東京新聞》的報導。〈北 “황당무계한 여론조작”…日 ‘러시아에 군수물자 수송’ 보도에 발끈〉，《매일경제》，2022年12月23日，https://reurl.cc/mZjzX9。
[13]〈새해 첫 불법 선박 간 환적 의심 사례 포착…10척 선박 2~3척씩 밀착〉，《미국의 소리》，2023年1月3日，https://reurl.cc/AyvMG3。
[14]金正恩曾要求「軍工產業的知能化、精密化、高性能化」等政策方針，對於傳統武器也要求國防產業部門務必做到「精密化、無人化，以及知能化，開發現代且具有威力的主體武器」。原文參照：〈김정은원수님께서 하신 조선로동당 제7차대회 당중앙위원회 사업총화보고〉，《조선신보》，2016年5月8日，https://chosonsinbo.com/2016/05/0008-8/。
[15]〈'용산 안뚫렸다' 강력 부인하던 軍, 北무인기 진입 뒤늦게 시인〉，《연합뉴스》，2023年1月15日，https://reurl.cc/EXM0G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