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戰略互惠」到「戰略互疑」 －評析日中建交50週年
2022.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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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日本與中國於1972年9月29日建交，至2022年9月29日滿50年，29日當天兩國舉行相關的慶祝活動。例如，29日當天，中國駐日大使館在東京的飯店舉行慶祝活動，日本外相林芳正亦獲邀出席；中國駐日大使孔鉉佑表示，要以強烈使命感和責任感「建構新的日中關係」。[1] 同屬日本執政黨聯盟的公明黨代表（即該黨主席）山口那津男，也在當天發表談話，稱應當「建構穩定的日中關係」。[2]
值得關注的是，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獲邀但缺席該項活動，僅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互發賀電，賀電內容在活動會場上宣讀。岸田首相稱，日中兩國對地區和世界的和平與繁榮負有重大責任，強調要「構築建設性、穩定的關係」；習近平表示「我高度重視中日關係發展」，表示願與岸田共同引領雙方順應潮流大勢，共同致力於構建契合新時代要求的兩國關係。[3]
貳、安全意涵
一、兩國紀念氣氛反映雙邊關係不穩
日中兩國建交50週年，誠屬兩國外交上的重要慶典。然正如前述，日本首相受邀請卻缺席相關活動，突顯現階段日中兩國外交氣氛頗為凝重。公明黨山口代表在談話當中，甚至也坦承目前兩國間存在各種難題，並強調「兩國應該立足大局進行因應」；談話內容顯示，即使立場較自民黨相對友中的公明黨，也認知到日中關係嚴峻。[4]
回顧近年來日中兩國關係齟齬，前述情況其實不令外界意外。姑且不論中國海警船持續現蹤並滯留釣魚台群島（日本稱尖閣諸島）周邊海域，光以近期事態來說，即使在建交50週年前夕的28日，有3艘中國海警船進入日本宣稱的領海之內（為當月第二次有中國海警船進入該海域），有6艘進入鄰接區（為當月進入該水域數量最多的一天）；[5] 遑論今年8月初中國對我國實施軍演之際，解放軍的彈道飛彈落入日本宣稱的專屬經濟海域之內。再加上9月27日日本政府為其前首相安倍晉三舉行國葬，中國派遣非共產黨黨員的萬鋼（中國「致公黨」黨主席，同時亦為中國全國政協副主席）參加，毫不遮掩對岸田政府的無禮。既然早在建交50週年紀念之前，即已飄盪兩國不和氛圍，紀念活動的低調以及相關談話內容的乏善可陳，應屬意料中事。
二、中方拋「新日中關係」以否定安倍外交遺產
另一值得注意的是，此次中方並未重申前首相安倍在2006年提出的「戰略互惠關係」。事實上，去年10月8日岸田與習近平的電話會談中，即未提及「戰略互惠關係」，僅稱日中兩國應該「共築具建設性與穩定之關係」（建設的かつ安定的な関係を共に構築）。[6] 而此次活動當中，中方也同樣未提「戰略互惠關係」，而是由駐日本大使孔鉉佑提出建構「新的日中關係」，習近平也表示應建構「新時代要求的兩國關係」。
據判，這是北京當局欲傳達的政治訊息，亦即拋棄安倍執政時期的外交成果「戰略互惠」關係。只不過，即使北京欲否定該成果，但目前恐怕還不存在建構兩國新關係的基礎，未來究竟要以甚麼作為依託而建構，頗令外界質疑。
參、趨勢研判
一、中俄友好與兩岸對立下日中不睦難改善
如前所述，日中兩國圍繞著釣魚台群島主權之既有齟齬至今未解，而俄烏戰爭與兩岸對立，更令日中兩國進一步緊張。俄烏戰爭使俄國向中國靠攏並期待中國支持，而這就使日本更加相信近年中俄海空軍在其周邊海空域的活動，確實是兩國合謀行動無誤，而其目的是為壓制日本在印太地區的崛起。
再者，中國突然在台灣周邊展開軍演，並同時以日本宣稱的專屬經濟海域為目標，不啻對日本證明，「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另有媒體報導，台灣製無人機出現在烏克蘭戰場，並有俄軍遭其攻擊，遂有俄國專家稱「應協助中國控制台灣」。[7] 目前尚不清楚日本對此訊息之評估反應，但研判這等訊息將加深日本對「中俄聯手對付日本，也可能對付台灣」之憂慮。
前述事態的發展，都難以避免地使日本對「中國威脅」的疑慮不斷升高，日中建交紀念之後的日中關係走向就更難樂觀看待。現階段的日中兩國關係，顯然已經從「戰略互惠」，惡化為「戰略互疑」的階段。
二、日本在政策立場上更加堅定因應中國威脅
根據日本媒體披露，刻正修訂中的《國家安全保障戰略》新版內容，不僅將提及「台海和平穩定的重要性」，鑒於中國對台施加軍事壓力的事實，更將納入「不承認憑藉力量單方面變更現狀」之表述。[8] 儘管新版內容尚未敲定，然吾人若對照美國拜登政府在10月12日公布的新版《國家安全戰略》（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內容，[9] 同樣強調台海的和平與穩定，甚至花一整段重申美國對台海情勢的立場，前述有關日本新版《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增添內容的報導，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對中國的戰略疑慮越是升高，日本防範中國的決心將越加堅定。日本另外兩份防衛核心文書《防衛計畫大綱》與《中期防衛力整備計畫》，想必也將納入反映關注台海、不對中國退讓意涵的內容。
[1]〈中國駐日大使孔鉉佑稱需構建新的中日關係〉，《共同社》，2022年9月29日，https://tchina.kyodonews.net/news/2022/09/3cbdc771aa58.html。
[2]〈公明黨就日中邦交正常化50週年發表談話〉，《共同社》，2022年9月29日，https://tchina.kyodonews.net/news/2022/09/49a534ef82c4-50.html。
[3]〈詳訊：日中邦交正常化50週年紀念活動在東京舉行〉《共同社》，2022年9月29日，https://tchina.kyodonews.net/news/2022/09/44f24bd3571a-50.html。
[4]〈公明黨就日中邦交正常化50週年發表談話〉，《共同社》，2022年9月29日，https://tchina.kyodonews.net/news/2022/09/49a534ef82c4-50.html。
[5]〈中国海警局に所属する船舶等による尖閣諸島接近（接続水域入域・領海侵入）状況－令和4年9月－（9/30現在）〉，日本海上保安廳，https://reurl.cc/Qb05N9。
[6]〈日中首脳電話会談〉，日本外務省，2021年10月8日，https://reurl.cc/D3aKxR。
[7]〈憂台製無人機提升烏軍戰力 俄戰狼叫囂中國打台灣〉，《自由時報》，2022年8月28日，https://ec.ltn.com.tw/article/breakingnews/4039967。
[8]〈政府、台湾の現状変更認めず 安保戦略文書に明記へ〉，《共同通信社》，2022年10月12日，https://nordot.app/952876002474868736?c=39546741839462401。
[9]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White House, October 12, 2022, https://www.whitehouse.gov/wp-content/uploads/2022/10/Biden-Harris-Administrations-National-Security-Strategy-10.2022.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