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強化對中晶片圍堵之評析
2023.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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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3年1月27日，美國、日本與荷蘭三國政府在華府達成協議，限制先進晶片製造設備出口至中國。日本政府立即在2月初宣布將提出《外匯及外國貿易法》修正案，最快今（2023） 年春季開始限制半導體製造設備出口中國。這是繼2022年10月擴大對中晶片出口限制並禁止美國籍人才為中國效力之後，美國首次達成對中晶片圍堵的國際聯合行動。據估計，此舉將使中國上百條IC產線停擺、技術落後數十年。另一方面，美國1月17日宣布對中晶片禁令擴大至中國特別行政區澳門，1月底據傳美國商務部已停止對華為出口商品和技術的許可證，華為可能面臨美國全面斷供。美中兩國自2018年3月起的霸權之爭，從貿易擴及科技、從國內延伸至國際、從單一企業擴大至產業，已非「競爭」（competition）可形容，至少在科技領域已是無硝煙的「殊死戰」（deathmatch）。[1]
貳、安全意涵
一、阻止中國建立數位威權主義（digital authoritarianism）勢力圈
目前關於美國對中晶片制裁之分析，大多從經濟和供應鏈等角度切入，難以解釋美國為何不惜損害自身經濟利益，也要死命阻止中國發展半導體。晶片正如電腦及網路，其產生與最初應用原本就是基於軍事和地緣政治目的，用以計算彈道和引導飛彈或太空船等飛行。簡言之，半導體產業最初就是由美國冷戰時期軍事需求所驅動，並在冷戰結束後擴大民用而形成全球供應鏈。[2]
但是，2013年以後習近平政權的「強國夢」，卻使美國意識到中共對其國家安全和霸權地位的挑戰而積極防範。從華為5G通訊優勢和標準制定話語權開始，中共在超級電腦、人工智慧和太空能力，[3] 以及極超音速武器等之快速進展，使其在東海和南海頻頻製造事端。此外，除了智能化軍隊和智能化武器之外，中國結合5G和AI發展智慧城市及智慧製造等建設「數位中國」，甚至向一帶一路國家如伊朗等輸出監視技術和設備，試圖建立數位威權主義勢力圈。這些舉措嚴重挑戰現有的國際秩序和美國國家利益，使美國勢必在高科技仍具優勢之際徹底擊碎中共的強國大夢。
二、建立以美國為主軸的串珠型「排中」半導體生產圈
中國半導體產業建立在冷戰結束後的全球化基礎上，即便《中國製造2025》或《中國標準2035》喊得震天價響，中國先進晶片至目前為止仍高度依賴進口，距離獨立自主的半導體生產體系相當遙遠。鑑於新冠疫情造成全球晶片短缺，主要國家開始建立自身晶圓生產能力，邀請世界晶片大廠前往設廠，以形成垂直分工的區域半導體產業生態系。其中，貫穿每個區域半導體生產圈的軸線，正是以美國為主的西方技術和資金。
由於中國運用數位科技發展先進武器和監視反對人士等，使美國政府得以用「安全」和「人權」為理由，加上「民主」價值和資本主義的「自由」生活方式來遊說盟友合作。另一方面，美國掌握了全球半導體研發的核心技術、專利和股權等，成為其說服盟國合作的有力資源。換言之，以美國在全球半導體領域之技術、人才和資金等實力，要在各地理區域建立並領導「排中」半導體生產圈並非難事。
例如：光刻機全球市占率最高的荷商艾司摩爾（ASML），原本極度排斥對中禁運，但在荷蘭政府與美國政府達成協議之後，轉而表示會遵守法律規範。除了歐盟官員已明白表示歐盟在確保技術之共同安全上會和美國同陣營之外，美國持有艾司摩爾50％股權，且極紫外光刻機（EUV）內使用美國零組件達55％，也是主要原因之一。[4]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將加強經濟間諜行為和升高對台統戰
面對美國全面圍堵中共取得先進晶片產品、技術和設備等，中共在狂買二手光刻機等設備、加速逆向工程或山寨複製之外，必然更強化其經濟間諜行為。以美國今年初公布的華裔工程師偷取通用電力公司渦輪機關鍵技術案來看，機密文件已可藏在數位照片二進位代碼中傳送，未來各國都會提高對中共經濟間諜之防範。其次，在無法取得先進晶片卻必須推進「數位中國」建設之情形下，中共應會加強對我半導體工程人才之威脅利誘和升高對台統戰，以獲取半導體技術和產製訣竅，我政府必須提高警覺。[5]
至於中共是否為了搶下台積電而攻打台灣，[6] 正如1980年代日本半導體能力被美國強迫削弱而助長台灣及南韓半導體發展般，台積電一旦因戰火毀損，除了全球經濟倒退之外，將提升其對手南韓三星及美國英特爾或格芯的晶圓產製重要性，甚或助長印度及越南等新興地區半導體能力之崛起，對中國恐無任何助益。
二、美對中晶片戰在斷產品、技術和人才之後將斷資金
從華為持續被美國制裁可看出，美國不會放任中國半導體產業繼續進展。除了5G產品之外，華為4G產品、WiFi 6、人工智慧、高性能運算等之晶片可能都將被美國全面斷供。作為中國軍民融合戰略樣版企業的華為，在5G稱霸受挫之後轉而發展海底電纜及雲計算，甚至量子技術，這些都將成為未來美國極力阻斷其發展的新目標。[7]
因此，從晶片設計用的「電子設計自動化」EDA（Electronic Design Automation）軟體，到先進晶片製造用的極紫外光光刻機（EUV），甚至到成熟晶片製造用的深紫外光光刻機（DUV），隨著中共一再大力宣稱在半導體技術上達成重大突破，例如：以成熟製程用的深紫外光刻機（DUV）產出7奈米晶片等，美國也將相對增強對中國晶片「卡脖子」之力道。特別是美國最新研究發現，2015至2021年間中國有251家AI企業受益於美國對外投資，總額達402億美元，佔全球對中人工智慧投資約17％，其中91％是美國創投資本的天使資金或種子資金。[8] 因此，繼產品、技術和人才之後，美國下一步恐將斷絕對中國半導體及關鍵技術如人工智慧相關產業之投資。
[1]“Biden Wins Deal With Netherlands, Japan on China Chip Export Limit,” Bloomberg, January 28, 2023, https://reurl.cc/9Vz9Vd；〈半導体の輸出規制実施へ 対中念頭、軍事転用を阻止〉，《共同通信社》，2023年2月4日，https://reurl.cc/AyG5Zj；〈美中科技戰：美國據報停止美企對華為出口 中國譴責「科技霸權」〉，《BBC中文網》，2023年1月31日，https://reurl.cc/WD4oG9；〈美日荷聯手封堵 中國上百條IC生產線或擱置〉，《大紀元》，2023年2月13日，https://reurl.cc/0Eze1K。
[2]參見Miller, C, Chip War: The Fight for the World's Most Critical Technology (N.Y.: Scribner Book Company, 2022), pp. 3-32。
[3]參見筆者先前相關著作：〈美中5G產業爭霸之評析〉，《國防安全週報》第42期，頁29-32；〈中國超級電腦之發展、軍事應用和產業分析〉，《國防安全週報》，第55期，頁13-17；〈美中兩國人工智慧競爭與軍用潛力〉，《國防安全週報》，第88期，頁23-26；〈中共航天科技與產業之發展〉，《2021中共政軍發展評估報告》，頁151-173等。
[4]〈王赫：美日荷芯片協議為何「神秘」？〉，《大紀元》，2023年1月31日，https://www.epochtimes.com/b5/23/1/31/n13919259.htm。
[5]〈中美科技戰之工業間諜：從最新一例美國華裔工業間諜案說起〉，《BBC中文》，2023年1月18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chinese-news-64303982。
[6]〈中國經濟學家：搶下台積電 避免落入美國手中〉，《自由時報》，2022年6月7日，https://ec.ltn.com.tw/article/breakingnews/3951184。
[7]〈美中科技戰：美國據報停止美企對華為出口 中國譴責「科技霸權」〉，《BBC中文網》，2023年1月31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64466912。
[8]Weinstein, E & Luong, N, “U.S. Outbound Investment into Chinese AI Companies,” CSET, February 2023, p.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