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國「國內」對俄烏戰爭與印太戰略連動的反應:拜登政府、美國國會與國內民意
2022.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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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從表面上看來,「俄烏戰爭」與美國「印太戰略」兩者之間似乎並不相干 —一個是發生在歐洲東部的地區性戰爭,一個是美國於印度太平洋地區所推動制衡中國勢力擴張的巨型戰略(grand strategy)。然而,在本質上,這兩件事卻是有高度的關聯性,其關鍵便是俄羅斯與中國的「結盟關係」。[1]由於莫斯科與北京兩者皆是屬於威權主義國家(authoritarianism state),它們本身即強烈地批判以自由主義為基礎的民主政治;另外它們也是所謂的修正主義者國家(revisionist state),亟欲挑戰並改寫二次大戰之後由美國與西方國家所建立的國際秩序。因此,俄中兩國與美國的戰略競爭本身是極其複雜的「雙重複合競爭」(dual complex competition),它既包含屬於「地緣政治與權力平衡」的國家權力抗衡,也涵蓋屬於「政治體制與價值信念」的意識形態對峙。與莫斯科所不同的是,北京是目前在外交、經濟、軍事與科技等各方面最具實力對華盛頓與全球構成挑戰的強權。[2]
也因為如此,俄烏戰爭對美中兩強的戰略競爭具有強烈的「外溢效應」(spillover effect)—即戰事的進展與結局會深刻地影響北京與華盛頓是如何看待彼此的攻與防。一個合理的假說(hypothesis)是,如果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獲得勝利,中國將因此獲得鼓舞而更具侵略性,美國方面所承受的壓力將更為升高。反之,倘若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遭致挫敗,中國將因此得到警惕而更顯保守謹慎,美國所承受的壓力將得到某種程度的舒緩。
本文旨在觀察、探討美國「國內」對俄烏戰爭與印太戰略兩者連動關係的反應。針對「美國是否因為俄烏戰爭而必須調整其印太戰略」的問題,分別從拜登政府國家安全決策高層官員、美國國會以及國內民意三個面向進行探討。固然,影響美國是否因為俄烏戰爭而調整其印太戰略的變數有許多,例如俄烏戰爭的勝負結果以及中國對印太的威脅程度等。但是從美國「國內社會」檢視有關俄烏戰爭與印太戰略連動的反應,是協助我 們透過一個「更大的美國視野」(a bigger American perspective)觀察美國如何看待其是否因為俄烏戰爭的關係而必須調整原已在進行的印太戰略。有關本文的解釋架構,請參照圖 4-1。[3]
[1] 「結盟」(coalition)是一種不同團體之間在戰術上的組合,在此之上,團體將足夠強大而能運作,而結盟者可以在此組合中分享權力。參照 W. Phillips Shively, Power & Choice: An Introduction to Political Science (Boston: McGraw-Hill, 2007), G-1; William H. Riker, The Theory of Political Coalitions (New Haven, Con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62).「聯合」(alignment,另譯為「合作」)是指國家因為共享利益,於是它們合作採取行動,並且在當中進行協調行為,但是它們並無簽訂正式協定。參照 Bruce Russett, Harvey Starr and David Kinsella, World Politics: The Menu for Choice (Belmont, CA: Thomson/Wadsworth, 2007), p. 83. 而「同盟」(alliance)係指國家在軍事安全議題上透過正式條約的簽訂進而達成互相合作的組合。
[2] Joseph R. Biden, Jr., Interim National Security Guidance (Washington D.C.: White House, 2021), p. 8; Joseph R. Biden, Jr., 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Washington D.C.: White House, 2022), p. 8.
[3] 因為篇幅的關係,本文先不細究「美國是否因為俄烏戰爭而必須重新調整印太戰略的原因」,「若須將資源移至歐洲,美國如何繼續應對印太挑戰」,與「美國能否同時兼顧兩個戰區及其原因」等問題,而是將重心置於「美國是否因為俄烏戰爭而必須調整其印太戰略」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