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軍造艦近況之追蹤： 在烏克蘭戰爭爆發以後
2022.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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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2年5月22日，香港《南華早報》（South China Morning Post）報導，從最近拍攝的衛星圖像所顯示，曾經一度因新冠肺炎疫情影響而延宕的中國海軍造艦工程，近期已有再恢復進行的跡象。根據一張衛星影像顯示，位於上海長興島的江南造船廠已經在4月下旬重啟003型航艦的建造，根據一張衛星影像顯示，位於上海長興島的江南造船廠已經在4月下旬重啟003型航艦的建造，[1] 而該艦則是在6月17日正式下水，命名為「福建號」，舷號為18。[2] 另一張衛星照片則顯示，位於遼寧省葫蘆島的造船廠，有兩艘潛艦正在建造中，一艘是094型晉級核子動力彈道飛彈潛艦，另一艘是093型商級核子動力攻擊潛艦。另有至少五艘更進階的052D型旅洋級驅逐艦也正在此建造中。《南華早報》指出，烏克蘭戰爭讓北京企圖使用武力統一台灣的急迫感大幅增加，因為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所暴露的缺點確實帶給解放軍海軍莫大的壓力。北京試圖恢復原來的海軍造艦計畫以應付未來的台海局勢發展。[3]
貳、安全意涵
從最近解放軍海軍重啟因疫情影響而延宕落後的造艦進度來看，北京似乎是跨越疫情等阻礙海軍造艦計畫的屏障，重新回到尋求實現「2035年建立軍隊現代化」與「2049年建成世界軍事強權」之雙重目標的「步調」（pace）上，由慢轉快。[4] 此外，海軍造艦速度的回復是印證中國在追求成為世界軍事強權時，其最主要依循的途徑是國際關係理論現實主義學派的「內部制衡」（internal balancing）策略，亦即對內加強整軍經武，建立足以與戰略競爭對手抗衡的軍事力量。[5] 而此策略反映在海軍便是在量與質上建立一支能夠對抗美國海軍的艦隊。
一、烏克蘭戰爭經驗催促中國回復海軍造艦計畫
雖然許多國際評論指出，因為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上的挫敗，北京可能會調整並延後其原訂的攻台計畫。但在觀察近期中國海軍造艦情況的變化之後，烏克蘭戰爭經驗很明顯地並未讓中國海軍的造艦進度繼續延宕。相反地，解放軍海軍決意將重新啟動並加快追趕原來的造艦計劃。就此，一個合理的解釋是，若中國因為烏克蘭戰爭的教訓而往後推遲原訂的侵台計畫，並順勢讓已經落後的海軍造艦工程繼續延遲下去，則解放軍攻台的優勢可能會進一步地流失，而中國海軍與美國海軍對抗的潛力亦將無法得到更進一階地提升。於是北京遂回復到原定的海軍造艦計畫。
針對中方在此議題上的反應，台灣與美國、日本、澳洲等相關國家則必須留意本國海軍發展是否也面臨相似的狀況，特別是因為「新冠肺炎」疫情而受波及。事實上，美國國會於2020年所發布的《海軍兵力結構與造艦計畫》（Navy Force Structure and Shipbuilding Plans）即指出，美國必須注意COVID-19疫情是否會衝擊到美國海軍的造艦計畫與進度，因為這攸關新一代海軍的船艦發展與艦隊規模。[6]
二、中國海軍造艦同時追求量變與質變
從最新獲得的訊息顯示，中國海軍造艦計畫持續追求量與質兩方面的提升，其既反映解放軍海軍過去的成長軌跡，也顯示未來的發展趨勢。就數量而言，此次公開資料有航艦1艘，潛艦2艘，及驅逐艦5艘。而根據2022年美國國會的專題報告，截至2020年，中國海軍的戰鬥船艦數量約是360艘，已超越美國的297艘；[7] 在過去的10年間（2010-2020），中國海軍戰鬥船艦增加的數量是140艘，美國海軍則是9艘；在未來的10年裡（2020-2030），中國海軍船艦預計將增加71艘，美國海軍則是未知。[8]這說明不論是過去或是未來，中國海軍船艦所增加的數量確實多於美國海軍。此外，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解放軍海軍一方面大量建造新式船艦，另一方面則是將汰除的舊艦移交給海警使用，如此也趁勢讓中國海警實力擴大。[9]
就質量而言，此次公開的003型航艦預計將採用電磁彈射起飛，093型核子動力攻擊潛艦將配備艦載垂直發射系統，而052D型驅逐艦則是甲板加長，雷達系統更先進。美國即評估中國海軍非但在船艦載台與系統上做了大幅地提昇，其在相關的保養維修、後勤補給、人員教育及演習訓練各方面也皆有所進步。[10] 這反映出中國海軍的發展不只集中在數量上的擴增，亦同時兼顧船艦品質的提升。
對此，船艦的量與質都是評估海軍實力的一部分，而量除了「數目」外，「噸位」亦是另一個指標，而在噸位數上，美國海軍則具有大幅的優勢。對台灣與美國相關戰略夥伴而言，其必須考量的重點是，它們與中國海軍船艦的數目差距是否不可逆，而且還會持續擴大。若是，則它們勢必將重心放在艦隊再造、船艦品質、戰略戰術、人員素質與高科技發展等方面的精進，藉此以彌補在數量上的劣勢。
三、中國海軍造艦反映出中國造艦的能量
有關近期中國海軍造艦情況的變化，中國除了汲取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失利的教訓，並克服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之外，其本身的造船技術與能量亦是關鍵。透過與日韓等外國造船公司的合資與技術合作，再配合過去改革開放以來的經濟成長與國際市場需求，中國造船產業逐漸在全球船舶需求市場取得最大市佔比例。值得注意的是，中國造船的重心既注重民用商船發展，也鼓勵軍用船艦建設。這一方面擴大了中國造船產業的市場規模，另一方面也強化造船公司的生產能量與條件。以中國最大的兩家造船公司（中國船舶重工集團公司與中國船舶工業集團公司）為例，它們既分擔中國大部分的造船份量，也生產解放軍海軍主要的艦艇，[11] 而「軍民兩用」的產業型態更能滿足解放軍海軍的造艦需求。此外，從位於法國巴黎的《海軍新聞》（Naval News）所公布的消息亦可看出，若干持續擴張的造船廠正是中國海軍急速發展的證明。這些廠區包括江南造船廠（主要生產航艦、驅逐艦、護衛艦與潛艦）、武昌造船廠（主要生產潛艦）與葫蘆島造船廠（主要生產潛艦與驅逐艦）。[12] 從這些軌跡可以窺見中國海軍的造艦進度與發展。
台灣與美國相關戰略夥伴很難削弱中國造船造艦的能量。美方或可從已在進行的科技戰與產業鏈重組入手，讓中方無法取得或突破可用於軍艦及武器系統的關鍵技術與原料。另外則是針對生產海軍軍艦的兩大中國造船公司實施制裁，以牽制它們在造艦上的動能。台灣則必須保持並提升本身新一代海軍船艦製造的技術與能量。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依循「內部制衡」策略持續加速造艦
根據前述「內部制衡」策略的邏輯，中國未來將加速海軍造艦的速度，因為與美國相較，中國在印太區域與世界上的軍事盟國幾乎沒有。換言之，在「外部制衡」（external balancing）（軍事結盟）上，中方並無美方的優勢，因此「內部制衡」（整軍經武）仍會是它主要的發展策略。從過去發展軌跡來看，航艦、驅逐艦、護衛艦、巡防艦、兩棲攻擊艦與核子動力彈道飛彈潛艦是解放軍海軍造艦的重心，預計未來仍以此為重而逐漸形成完整的航艦打擊群規模。此外，對海外軍事基地（特別是海軍基地）的取得，未來也是中國軍事發展的重點。
二、美中兩國海軍軍備競賽將更趨激烈
針對中國海軍的發展與造艦情形，美國十分嚴肅地看待此一情勢的發展。美國行政與立法部門已多次提出加速美國海軍新式作戰船艦的建造，並且調整海軍的戰略戰術，以避免讓中國海軍平起平坐，甚至是超越。美國國會在預算上亦支持美國海軍的新造艦計畫，以2020財政年度為例，美國海軍提出的預算是238 億美元，但國會建議的預算則是提高至240億美元。[13] 在中國積極挑戰美國的軍事霸權地位，而美國努力維持其在西太平洋的軍事強權優勢之下，兩國未來的海軍軍備競賽將更趨激烈。
[1]Minnie Chan, “Ukraine War Lessons Spur China Military Shipbuilding Surge: Experts,”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May 22, 2022, https://www.scmp.com/news/china/military/article/3178508/ukraine-war-lessons-spur-china-military-shipbuilding-surge.
[2] GT Staff Reporters, “China Launches EM-catapults-equipped 3rd Aircraft Carrier in Shanghai,” Global Times, June 17, 2022, https://www.globaltimes.cn/page/202206/1268368.shtml.
[3] Chan, “Ukraine War Lessons Spur China Military Shipbuilding Surge: Experts.”
[4]本文認為中國始終是在追求上述雙重目標的「軌道」（track）上，差別是在不同階段因為不同因素的影響（例如疫情或工程技術問題），因而反映在「步調、速度」上有所差異。
[5]「內部制衡」的相關理論探討，請參照：Kenneth Waltz,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 (New York: McGraw-Hill, 1979), p. 168; Joseph M. Parent and Sebastian Rosato, “Balancing in Neorealism,”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 40, No. 2 (Fall 2015), pp. 61-64.
[6]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Navy Force Structure and Shipbuilding Plans: 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 June 3, 2020, https://fas.org/sgp/crs/weapons/RL32665.pdf, pp. 25-28.
[7] Ronald O’Rourke, China Naval Modernization: Implications for U.S. Navy Capabilities—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 March 8, 2021, https://sgp.fas.org/crs/row/RL33153.pdf, p. 9.
[8]Ibid., pp. 9-10.
[9]據公開消息指出，中國有多達22艘的056型導彈護衛艦，在經過改裝後已移交給海警使用。參照：Kristin Huang, “How Does Converting a Chinese Navy Ship into a Coastguard Vessel Aid Beijing’s Maritime Mission?”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February 20, 2022, https://reurl.cc/p12Opl.
[10]“How is China Modernizing its Navy?” China Power Project of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 June 8, 2022, https://chinapower.csis.org/china-naval-modernization/.
[11]Ibid.
[12]H. I. Sutton, “Chinese Naval Growth: Massive Expansion of Important Shipyard,” Naval News, March 15, 2022, https://www.navalnews.com/naval-news/2022/03/chinese-navy-growth-massive-expansion-of-important-shipyard/.
[13]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 Navy Force Structure and Shipbuilding Plans: Background and Issues for Congress, pp.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