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集團」投資東南亞支付平台「2C2P」之分析
2022.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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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阿里巴巴集團旗下的「螞蟻集團」（Ant Group）日前宣布入股新加坡支付平台「2C2P」，成為該公司大股東。「2C2P」創立於2003年，是一家總部位於新加坡的支付平台提供商，主要提供企業各種「線上、線下支付」方案，其客戶涵蓋「電子商務」、零售、航空公司、旅遊、金融服務等領域，長期深耕東南亞市場。此次交易是「螞蟻集團」於2020年底暫停滬港上市計畫後的首批海外投資。而在今年3月時，「螞蟻集團」也首次設立東南亞區域總經理一職，顯示「螞蟻集團」正準備擴大對於東南亞市場的布局。
貳、安全意涵
一、東南亞「數位支付」市場快速擴張
在「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線上交易」、「無接觸服務」開始滲透進消費者的日常生活，原本倚賴現金交易的東南亞國家，根據威士卡公司（Visa）的《2021年消費者支付態度研究》，在疫情爆發之後已有85%的消費者願意採用無現金支付，消費者消費習慣也從線下逐漸轉移至線上，在泰國有65%的消費者首次使用APP或網站購物，印尼與菲律賓則是分別有超過50%的消費者首次使用「線上購物」。[1]顯見疫情導致消費者行為轉變，將同時誘發東南亞國家「網路經濟」、「數位支付」、「電子商務」快速發展。
其次，金融科技新創公司近年在東南亞地區迅速發展，即是因為東南亞國家的網路使用人口、網路覆蓋率大幅提升，巨大的消費潛力與需求成為推動金融科技發展的基礎。根據Google、淡馬錫（Temasek）與貝恩策略顧問公司（Bain & Company）聯合發布的報告指出，東南亞國家[2]的網路用戶數在2020年和2021年分別增加4,000萬人，網路使用者總數從2019年的3.6億人增加至4.4億人，網路滲透率提升至75%；其中有6,000萬人在疫情爆發以後首次開始使用數位服務，2019年東南亞國家的數位支付市場規模為1,000億美元，2021年增加至1,740億美元，預估至2025年將達到3,630億美元。[3]「國際數據資訊公司」（International Data Corporation, IDC）的報告亦指出，至2025年預計東南亞的「數位錢包」用戶將新增2.5億人，「數位錢包」支出也將從128億美元增加至481億美元、成長2.8倍，「數位經濟」市場規模則將達到2,800億美元。[4]可見東南亞地區的「網路經濟」與「數位支付」在後疫情時代將進入高速成長期，由此而生的龐大商機也使得東南亞市場成為各國企業的兵家必爭之地。
二、「螞蟻集團」擴大東南亞市場布局
截至目前為止，「螞蟻集團」已經在亞洲多個國家投資當地支付應用，包括菲律賓Mynt公司的「GCash」、馬來西亞的「Touch’n Go」、韓國的「Kakao Pay」、印度的「Paytm」、泰國的「TrueMoney」、印尼的「Dana」、孟加拉的「bKash」、柬埔寨的「PiPay」等等。透過投資、併購或是業務結盟的方式，與當地占有市場優勢之公司建立合作關係，讓「螞蟻集團」能直接搶入這些國家的數位支付市場，提供本地消費者日常消費、小額貸款、跨境匯款等服務。如今，這些當地支付應用大都已經成為該國消費者最常使用的數位支付方式，例如菲律賓全國約有一半的民眾使用「GCash」，[5]馬來西亞的「Touch’n Go」擁有超過1,500萬的註冊用戶，在大馬排名第一，[6]印度的「Paytm」更是發展為印度第一、全球第三大電子錢包，有印度版「支付寶」之稱。[7]
2020年「螞蟻集團」推出「Alipay+」，連結全球商戶與多個電子錢包用戶以實現全球跨境移動支付，亦即讓消費者無論是在本國或國外，都可以使用本國電子錢包貨幣完成支付，目前包括菲律賓的「GCash」、韓國的「Kakao Pay」、馬來西亞的「Touch’n Go」、印尼的「Dana」等都已接入【Alipay+】。「螞蟻集團」入股新加坡「2C2P」後，有別於之前針對單一國家投資當地支付應用的策略，由於「2C2P」為東南亞數位支付的領導業者之一，連結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緬甸等國250種支付方式，預期將會加快Alipay+跨境結算運用的擴張，進而更全面覆蓋東南亞數位支付市場。此外，「Alipay+」主要以全球中小企業為主要客戶，「2C2P」的客戶則以大型區域客戶為主，此次交易也將進一步擴展「螞蟻集團」的客戶網絡。
參、趨勢研判
一、海外支付寶將成為中國政府推動「數位人民幣」的有利平台
自2020年10月中國人民銀行公布《中國人民銀行法修訂草案》徵求意見稿，為發行「數位人民幣」提供法律依據以來，推行「數位人民幣」已是中國政府的重要國家戰略。今年2月，中國人民銀行會同市場監管總局、銀保監會、證監會聯合發布《金融標準化「十四五」發展規劃》，強調要穩妥推進法定數位貨幣標準研制，並研擬開發「數位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顯見在經過多次境內封閉試點以及在上海進博會、北京冬奧擴大試點後，中國政府已經在為推進數位人民幣進入全球商貿活動做準備。
「螞蟻集團」在2017年時即已經開始參與「數位人民幣」的研發，2019年中國人民銀行數位貨幣研究所引入「螞蟻集團」的移動應用開發平台 mPaaS，2021年「螞蟻集團」旗下的網商銀行成為第七家參與「數位人民幣」試點的銀行（前六家皆為中國國有銀行），「支付寶」正式接入「數位人民幣」系統。換言之，「數位人民幣」在中國境內的試點已經導入「螞蟻集團」的系統服務，而「支付寶」的APP介面也已經融合「數位人民幣」的功能。由於「螞蟻集團」目前在亞洲國家合作的「數位支付平台」，皆是以「支付寶」技術輸出打造而成，隨著「螞蟻集團」在東南亞數位支付市場的擴張，「海外支付寶平台」將十分有利於推廣使用數位人民幣。
再者，將數位經濟發展與「一帶一路」計畫結合，打造「數位絲綢之路」，是中國政府的重要戰略目標，未來透過「一帶一路」計畫、「海外第三方支付平台」、「金磚銀行」或「亞投行」等渠道，推廣數位人民幣的使用，長此以往將有利於推動人民幣國際化、衝擊美元的國際地位，就地緣政治角度而言，此亦將加深中國大陸在東南亞國家的影響力。
二、中國政府或將更能影響「螞蟻集團」決策
2020年底「螞蟻集團」首次「公開發行」（IPO）計畫叫停後，集團也一直面臨監管機構推出的整改計畫。2021年6月，「螞蟻消費金融公司」正式成立，原屬於「螞蟻集團」業務的「花唄」、「借唄」成為「螞蟻消金」的產品，而中國國有企業中國信達資產管理之附屬公司南洋商業銀行成為「螞蟻消金」的第二大股東，中國華融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亦為股東之一，國有資本進入「螞蟻集團」。
再從「螞蟻集團」的股東結構來看，目前集團共有32位股東，持股比例最大的仍是馬雲、井賢棟等阿里巴巴相關管理層。國有資本則包括全國社會保障基金、北京創新成長企管（背後為國家開發銀行全資子公司國開金融有限責任公司100%控股）、蘇州工業園區鑫元廣毅投資中心（國開金融持股70%）、北京千舜投資（中投海外直接投資有限責任公司100%控股）、上海金融發展投資基金二期（壹）（背後主要為上海國資委）、置付上海投資中心（管理者為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旗下）、北京中金甲子伍號（背後為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旗下）等。換言之，「螞蟻集團」的股東結構中，國有資本主要包括國家開發銀行、中國投資有限責任公司[8]、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9]、上海國資委等，中國政府實可透過相關股東參與、影響公司決策。
近日中國政府因為經濟下滑、就業情勢嚴峻等因素，似乎正準備放鬆過去一段時間對於科技業的監管作為。於此同時，中國政府也開始入股大型科技公司，似有意藉此影響公司決策。如在2021年4月，北京字節跳動科技有限公司（現更名為北京抖音信息服務有限公司）的股東突增加網投中文（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同時擁有任命一名董事進入董事會的權利。[10]「網投中文」是由中國互聯網投資基金（由中央網信辦及財政部共同設立）、北京市文化投資發展集團及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子公司共同擁有的國資企業，此舉將可讓中國政府直接參與抖音公司的內部經營決策。
由此觀之，隨著中國政府對於科技業的監管從整改重組走向入股，當「螞蟻集團」及其旗下公司亦都有政府影子介入時，中國政府未來將更能影響「螞蟻集團」的企業決策。此不管是對於科技業、金融科技公司的監管，或是未來要拓展海外數位貿易、數位人民幣應用，中國政府都將擁有更大的話語權。
[1] 〈85%的東南亞消費者採用無現金支付〉，《騰訊網》，2021年6月25日，https://new.qq.com/omn/20210625/20210625A01PLQ00.html。
[2] 報告涵蓋之東南亞國家為越南、泰國、新加坡、馬來西亞、菲律賓、印尼6國。
[3] “e-Conomy SEA 2021,” Google and Temasek and Bain & Company, https://services.google.com/fh/files/misc/e_conomy_sea_2021_report.pdf?utm_source=twg&utm_medium=article&utm_campaign=2021.
[4] “How Southeast Asia Buys and Pays,” IDC, November 2021, https://go.2c2p.com/wp-content/uploads/2021/11/2C2P-IDC-InfoBrief_AP241267IB_Final_Small.pdf.
[5] 〈「螞蟻集團」在東南亞再出發〉，《日經中文網》，2022年4月24日，https://zh.cn.nikkei.com/china/ccompany/48345-2022-04-24-05-00-44.html。
[6] 〈螞蟻在馬來西亞的支付合資公司計劃融資1.5億美元〉，《路透社》，2021年1月21日，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cimb-fundraising-ant-malaysia-0121-thur-idCNKBS29Q16S。
[7] 〈印度版「支付寶」Paytm 每股定價 28.9 美元，螞蟻海外支付進入收割期〉，《財經新報》，2021年11月16日，https://finance.technews.tw/2021/11/16/paytm-ant-group-harvest-time/。
[8] 中投公司是由中國國務院批准設立的國有投資公司，由國務院履行出資人職責。
[9] 中金公司主要股東為有金融國資委之稱的中央匯金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中央匯金則是中投公司的全資子公司，主要由國務院授權對國有重點金融機構進行股權投資。
[10] 〈中國更直接地參與管理互聯網內容公司〉，《華爾街日報中文網》，2021年8月19日，https://cn.wsj.com/articles/中國加強對互聯網內容公司的直接參與-11629244505?tes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