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加拿大軍機相遇事件之觀察
2022.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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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2年6月1日，加拿大國防部發布新聞稿，稱加拿大空軍一架CP-140極光（Aurora）長程巡邏機近期在執行聯合國對北韓制裁任務時，多次與中國解放軍空軍軍機在國際空域相遇並發生互動，批評解放軍空軍並沒有遵守國際空中安全規範，且做出不專業的行為，危及加拿大軍機和人員的安全。對此，中國外交部以及國防部都積極做出回應。兩國官方都沒有透露事發地點，《環球時報》特約評論員胡錫進則稱加國軍機已進入東海，而中國在東海設有防空識別區（Air Defense Identification Zone, ADIZ），遭到解放軍空軍軍機監視是理所當然之事。[1] 隨著中國軍力成長，解放軍軍機與外國軍機相遇事件逐漸增加，也引發許多爭議，相關發展值得關注。
貳、安全意涵
一、中國與加拿大軍機東海密集相遇提高飛安風險
隨著北韓發展彈道飛彈與核武，聯合國安理會通過相關決議，制裁北韓相關舉動。加拿大參與執行聯合國制裁行動，卻發生與中國軍機相遇事件。根據國際規範與慣例，攔截機與被攔截機一般保持300公尺的距離，避免發生危險。[2] 2018年12月，時任加拿大國防部參謀總長范斯（Jonathan Vance）就曾指出，加拿大軍機在執行聯合國制裁北韓任務（代號為「霓虹燈」；Operation Neon），於國際空域遭到中國軍機騷擾。這裡所謂聯合國制裁北韓的任務，是指聯合國安理會通過制裁北韓決議的一部分，即監視海上貨船和郵輪是否有違背聯合國安理會對北韓的相關決議。范斯表示，相關事件發生在2018年10月，加拿大軍機共執行12次任務，有18次遭遇中國空軍，其中有4次任務完全沒有遭遇中國軍機，有1次任務遭遇1次中國空軍，剩餘7次任務則和中國軍機有多次遭遇。范斯批評，儘管該軍機已平安返回，但中國軍機太靠近加拿大軍機，且說出與做出不適當的言語和行為，認為中國行為侵蝕航行自由。范斯更進一步指出，同樣執行該任務的日本、澳洲以及紐西蘭都有類似經驗。范斯是在12月才對外公開相關事件，顯見他認為值得注意此事件的後續發展。針對此事，中國國防部在2018年僅簡短表示「依法依規予以處置」，並稱加國的批評和事實存在差異。[3] 換言之，中國與加拿大軍機早在2018年就已有相關不友好的經驗。
二、中國與加拿大存在防空識別區維權和國際空域航行自由的爭議
國際上有不少國家設有防空識別區，相關國家對未經通報獲准進入防空識別區的不明軍機，通常會以廣播警告、派遣軍機攔截方式驅離，若不明軍機持續向該國領土逼近，則會進一步採取壓迫方式示警以及驅離。儘管如此，防空識別區並無國際法的授權（《國際民航公約》則有相關安全防護制約等原則），因此中國積極驅離加國執行聯合國任務軍機的舉動，就會產生國際法與相關爭議。
依據加拿大國防部的聲明，此次加拿大長程巡邏機一樣在執行聯合國制裁北韓任務，為期1個月（4月26日至5月26日），多次和中國解放軍空軍軍機相遇與互動；這當中，加拿大空軍經常覺得有發生危險的可能性，因此必須快速更改它們原本的飛行路線，藉以增加雙方之間的距離，避免和中國軍機發生擦撞事件。加拿大國防部認為，解放軍空軍的飛行員刻意迫使加拿大巡邏機偏離原本的飛行路徑；對此，加國首要關切的有兩點，一是加拿大飛行員的安全，二是加拿大空軍於執行聯合國制裁相關任務時，在國際空域和解放軍空軍維持專業距離的重要性。最後，加拿大國防部簡單指出，類似的軍機相遇事件發生頻率正在增加，正透過外交管道表達關切。之後，加國軍方以匿名方式向媒體透露，雙方距離已經近到可以目視彼此的範圍，甚至看到中國飛行員對加國飛行員做出不雅的手勢。中加雙方飛機遭遇約60次，加國飛行員認為趨近危險的次數超過24次。由此可知，加拿大主張該國軍機是在國際空域執行聯合國任務，符合相關規範，卻遭到中國軍機騷擾，而且此波雙方軍機相遇所造成的危險程度不亞於2018年。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數度關切此事，並批評中國軍機對加拿大軍機的騷擾行為是不負責任且具挑釁意味。[4]
三、兩國軍機密集互動升高軍事緊張態勢
中國在2013年設立「東海防空識別區」，對於進入該區域的外國軍機開始積極採取對策。6月6日，對於兩國軍機相遇事件，中國國防部批評加拿大是拿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為名義，多次對中國實施抵近偵察和挑釁作為，明顯危害中國的國際安全以及雙方前線部隊的安全。中國國防部除了表示強烈反對的立場外，更強調是加拿大軍機採取「不友好、不專業的操作」，解放軍空軍則是「迅速採取了有理有力、安全專業的處置措施」，亦透過外交途徑表達嚴正交涉的立場。中國國防部更敦促加拿大要嚴格約束前線部隊的行為，否則由加拿大負責承擔一切後果。同日，中國外交部也做出回應，除了重申中國國防部的立場外，更聲明「聯合國安理會決議從未授權任何國家以監控違反決議活動為由，在他國管轄海空域部署軍力開展監視活動」，並將相關行為視為危害中國國家主權和安全的舉措。進一步，中國外交部又呼籲加拿大停止散播假訊息，以實際行動促使兩國關係恢復正常。[5] 根據胡錫進的說法，加國軍機是在東海進行偵察活動，並極有可能進入「東海防空識別區」，因此採取強勢處置措施。進一步，若與2018年相比，中國在2022年的因應態度更為強硬。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持續針對抵近偵察行為採取強硬措施
2022年6月13日，面對加拿大持續批評中國干擾加拿大執行聯合國制裁北韓的任務，中國外交部反批加拿大是「惡人先告狀」，並首次點出「加軍機多次持續接近中國領空，實施高頻次、大範圍、往返式抵近挑釁」，重申加拿大軍機的行為是挑釁中國的國家主權與安全，更擴大指責「加軍機抵近區域民航航線密集，嚴重擾亂民航飛行秩序，危害民航飛行安全」。6月底，中國國防部重申強烈反對的立場，認定加拿大軍機以執行聯合國安理會任務為理由，實際上是擴大對中國進行抵近偵察，且從事挑釁作為，侵害中國的國家安全。中國國防部更呼籲有關國家停止散播相關假訊息，以及挑釁作為，並宣示未來的因應策略，即「一、來一次反制一次；二、不請自來者後果自負」。[6] 也就是說，中國認為外國軍機抵近偵察的行為侵害中國的國家安全，因此會採取強硬立場，捍衛中國的國家利益。
二、中國與加拿大存在潛在軍事危機風險
隨著加拿大認為印太地區的重要性提高，加拿大也強化在印太地區的軍事部署。2022年6月，加拿大國防部長安南德（Anita Anand）率團參加在新加坡舉辦的香格里拉對話（Shangri-La Dialogue）。安南德除了和盟邦夥伴進行互動外，亦在會議期間批評中國逐漸增加獨斷的行為，包括對加拿大軍機的騷擾行為。進一步，安南德更宣布派出「溫哥華號」（HMCS Vancouver, FFH 331）與「溫尼伯號」（HMCS Winnipeg, FFH 338）2艘巡防艦、相關裝備以及人員至印太地區，除參加環太平洋軍演（RIMPAC），亦將持續執行「霓虹燈」與其他任務，加強和理念相近的國家之間的合作，以及促進印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7] 這意味著，加拿大正逐漸加強對印太地區的軍事投入，也隱含著增加與中國在軍事上競爭的可能性。
三、中國與各國軍機相遇爭議將持續發生
隨著中國軍力成長，解放軍空軍實力也不斷增加，投射範圍亦不斷擴大，包括南海，引發相關國家的關注，包括美國、澳洲等。這更讓中國和各國軍機相遇事件頻傳，亦意味著中國和他國軍機相遇的爭議短期內難以停止。
[1]“Statement from the Canadian Armed Forces,” Canada Department of National Defence, June 1, 2022, https://www.canada.ca/en/department-national-defence/news/2022/06/statement-from-the-canadian-armed-forces.html /;〈國防部新聞發言人吳謙就加拿大炒作中加軍機相遇事件答記者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2022年6月6日，https://reurl.cc/55eq8M；〈2022年6月6日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主持例行記者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2022年6月6日，https://www.fmprc.gov.cn/fyrbt_673021/jzhsl_673025/202206/t20220606_10699238.shtml；胡錫進，〈加澳軍機來中國周邊搞事，卻是承受不起空中對抗遊戲的媽寶〉，《觀察者》，2022年6月6日，https://user.guancha.cn/main/content?id=777786。
[2]蘇紫雲，〈防空識別區攔防作業的風險管理〉，《國防安全雙週報》，第42期，頁70。
[3]Murray Brewster, “Canadian surveillance plane buzzed by Chinese off North Korea, DND reveals,” CBC News, December 21, 2018, https://www.cbc.ca/news/politics/chinese-korea-embargo-aircraft-buzzed-harassment-1.4953093;〈2018年12月國防部例行記者會文字實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2018年12月27日，http://www.mod.gov.cn/jzhzt/2018-12/27/content_4833073_8.htm。
[4]Mercedes Stephenson and Sean Boynton, “Canada alarmed as Chinese fighter pilots ‘buzz’ Canadian planes over international waters,” Global News, June 1, 2022, https://globalnews.ca/news/8885980/canada-china-pilots-buzz-planes-asia/; Adela Suliman, “Trudeau accuses China of ‘extremely troubling’ harassment of Canadian jets,” The Washington Post, June 3, 2022, https://reurl.cc/Gx7rXW; Eric Stober, “Trudeau calls buzzing of Canadian aircraft ‘provocative’ as China issues warning,” Global News, June 7, 2022, https://globalnews.ca/news/8899118/china-canada-military-plane-patrol-warning/.
[5]〈國防部新聞發言人吳謙就加拿大炒作中加軍機相遇事件答記者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2022年6月6日，http://www.mod.gov.cn/topnews/2022-06/06/content_4912396.htm；〈2022年6月6日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主持例行記者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2022年6月6日，https://www.fmprc.gov.cn/fyrbt_673021/jzhsl_673025/202206/t20220606_10699238.shtml。
[6]〈2022年6月13日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主持例行記者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2022年6月13日，https://reurl.cc/XjokL0；〈2022年6月國防部例行記者會文字實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2022年6月30日，https://reurl.cc/WrjL5D。
[7]Raju Gopalakrishnan, “Canada accuses China of 'very concerning' behaviour in aerial spat,” Reuters, June 11, 2022,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asia-security-canada-idCAKBN2NS03C; “Defence Minister Anita Anand concludes visit to Shangri-La Dialogue in Singapore,” Canada Department of National Defence, June 13, 2022, https://www.canada.ca/en/department-national-defence/news/2022/06/defence-minister-anita-anand-concludes-visit-to-shangri-la-dialogue-in-singapore.html; “Her Majesty’s Canadian Ships Vancouver and Winnipeg to deploy for Exercise RIMPAC 2022 and Operations PROJECTION and NEON,” Canada Department of National Defence, June 14, 2022, https://reurl.cc/7DOo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