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開採事業國有化：俄國尋求經濟制裁突破口
2022.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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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6月30日，俄國總統普欽（Vladimir Putin）簽署命令，將該國天然氣開採基地「庫頁島2號」下轄資產、從業人員及相關權利移交國家新成立之法人管理。依據該命令，目前擁有開採權益之外國資本應無償將資產讓渡予新法人，惟外國資本若於新法人設立1個月內向俄國政府表達意願，且能滿足俄國當局所設立之審查條件，得參與新法人主導之能源開採事業。[1]
俄國於2月下旬對烏克蘭實施「特別軍事行動」以來，歐美國家已對俄國發動多項制裁。俄國因經濟制裁措施與歐美國家頻生摩擦，5月份以來更以付款爭議及管線零件遭禁運等因素，減少對歐洲能源市場供給，惟俄國對東北亞能源市場之出口迄今並未中斷。俄國總統普欽此舉對國際能源市場產生之影響，殊值關注。
貳、安全意涵
一、天然氣貿易轉向難度高，日本短期難覓新進口來源
國際天然氣貿易因物理因素限制，其型態概可分為管線輸送（氣化）及海運（液化）等方式。而海運需額外投入液化基地、專用運輸船、貯藏設施及接收基地等投資，故與石油貿易相較之下，其具備運輸成本高、調度彈性低之特性。[2] 由於上述國際天然氣貿易之特殊性，故市場供需多以長期契約為主，以「庫頁島2號」為例，其事業主體「庫頁島能源」（Sakhalin Energy）與日本電力公司及瓦斯公司間，多以10年為單位締結供應契約。
福島核災以後，日本因反核輿論高漲及安全規範趨嚴等因素，使核能發電佔總能源消費量比例持續低迷，而其缺口多由天然氣發電補足。烏克蘭危機爆發後，因天然氣調度及價格等問題，已有多個日本電力零售公司因成本考量申請停業，導致電力市場高度混亂。[3] 而當前國際能源市場因烏克蘭情勢呈現高度不透明狀態，尤其多數天然氣主要消費國均面臨「搶氣」壓力，[4] 故能維持安定供給及相對低價之長期供應契約更形重要，亦使日本難於短期內完成天然氣進口源之轉向。
二、俄國將開採基地國有化旨在敦促日本「表態」
國際社會對制裁俄國立場迄今仍未統一，主要原因即在俄國石油及天然氣於國際能源市場占據重要地位。由能源供需可發現各國對俄制裁政策與能源自給率高度相關，以七大工業國組織（G7）為例，諸如美國（自給率104.39%，以下單位同）、英國（71.28%）及加拿大（175.26%）等國具高度能源自給能力，故對能源制裁存有餘裕；而能源自給率較低之德國（35.47%）及日本（12%）等國，則顯捉襟見肘。[5]
日本自烏克蘭危機爆發以來，雖追隨歐美國家對俄實施制裁，惟該國能源自給率偏低，核能發電亦受安全規範與國內輿論限制，故在對制裁舉措上相對保守，僅同意禁運俄國煤炭，並承諾「原則性」停止輸入俄國石油。[6] 深究其中背景，亦是出於仍有眾多國家無法切斷對俄國能源之依賴，使日本仍得以持續進口俄國石油及天然氣。
另一方面，歐美國家對俄國發動制裁後，普欽已指示設法擴大對亞洲能源市場出口，[7] 若考量對歐輸出規模縮小及過度依賴中國市場之風險性，俄國選擇於此時切斷對日能源供應絕非良策。而俄國政府以新法人接管「庫頁島2號」營運，卻又容許外資持續參與開採，此舉雖看似矛盾，實則隱含敦促日本「表態」之政治企圖。其主因在於，日本若欲持續自俄國進口天然氣，其向俄國政府申請加入新法人之舉措，形同昭告國際社會「制裁共識並非牢不可破」。
換言之，歐美國家雖已逐步建構對俄經濟制裁網，惟在能源制裁方面尚未統一步調。而日本在七大工業國中，能源供應體系尤為脆弱，研判俄國此舉或意在施加壓力敦促日本表明立場，藉以突破國際經濟制裁網。
參、趨勢研判
一、俄國欲藉「烏克蘭疲乏」現象突破國際經濟制裁網
隨烏克蘭危機長期化，各國民意在高能源價格、高通膨壓力下漸有轉向趨勢，部分西方國家更出現「烏克蘭疲乏」現象，亦即民眾支持該國政府「援烏抗俄」之態度已逐漸鬆動。[8] 由主要國家近期選舉情勢亦能發現此現象，如6月19日舉行之法國大選中，馬克宏（Emmanuel Macron）陣營喪失國會絕對多數，左派政黨及極右派政黨席次則大幅增加，其主因即出於物價高漲壓力。[9] 而日本7月10日舉行之參議院選舉中，各黨政見均圍繞物價政策，顯示物價問題已達足以左右選情程度。而在美國方面，依據6月22日公布之民調顯示，美國總統拜登之支持率已下降至36%左右，受訪者亦有極高比例認為當前最重要之議題為物價等經濟問題。而此現象若未紓解，民主黨極可能於11月8日期中選舉後失去參（眾）議院過半席次。[10]
自上述現象可得知，各國輿論對經濟議題關注程度已漸凌駕烏克蘭危機之上。若烏克蘭情勢未出現決定性轉折，研判俄國將持續藉「烏克蘭疲乏」現象對關鍵物資供應鏈供給施加壓力，以突破國際經濟制裁。
二、日本將成俄國突破國際制裁重要指標之一
日本執政黨自民黨於參議院選舉政見中明載「為確保自北美地區穩定進口油氣，將強化海運及造船戰略」等敘述，[11] 顯示日本或已將美國列為俄國天然氣替代選項。該黨於參議院選舉取得大勝後，自當逐步推行上述政策，然而調整天然氣進口源並非一蹴可幾，依當前能源市場情勢而言，立即捨棄價格合理且兼具運輸便捷性之「庫頁島2號」基地絕非良策，故在歐洲國家尚未全面實施禁運前，研判日本仍會設法維持自俄國進口天然氣。
然而，對於俄國要求日本在能源制裁問題上「表態」之策略，日本未來將以何種形式（或名義）維持其在「庫頁島2號」基地之開採權益，勢將成為俄國是否成功突破經濟制裁之重要指標。
[1]〈サハリン2、ロシア側に無償譲渡 プーチン氏が大統領令〉，《日本経済新聞》，2022年7月1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XZQOCB010N70R00C22A7000000/。
[2]〈エネルギー白書2016〉，《日本經濟產業省》，2016年6月，https://www.enecho.meti.go.jp/about/whitepaper/2016html/1-1-3.html。
[3]〈事業停止の新電力会社3倍の104社に 燃料価格高騰で〉，《日本経済新聞》，2022年06月23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XZQOUC203570Q2A620C2000000/。
[4]〈700％値上がりの天然ガス、新冷戦の要に－世界景気・インフレに影響〉，《Bloomberg》，2022年7月6日，https://www.bloomberg.co.jp/news/articles/2022-07-06/REJ9QGDWRGG001。
[5]〈世界のエネルギー自給率 国別ランキング推移〉，《Global Note》，2021年11月4日，https://www.globalnote.jp/post-7859.html。
[6]〈ロシア産石油輸入の段階的廃止、権益維持変わらず＝岸田首相〉，《ロイター》，2022年5月9日，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ru-oil-jp-kishida-idJPKCN2MV031。
[7]〈プーチン氏、エネルギー輸出先の多様化指示〉，《日本経済新聞》，2022年4月15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KKZO60020780V10C22A4MM0000/。
[8]〈欧州、広がるウクライナ疲れ 長期化で支援に影響も―物価高、市民の心理に変化〉，《時事通信社》，2022年06月27日，https://www.jiji.com/jc/article?k=2022062600204&g=int。
[9]〈マクロン与党、仏下院選で過半数割れ 左派連合が躍進〉，《日本経済新聞〉，2022年6月20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XZQOGR179YS017062022000000/。
[10]〈バイデン氏支持率、4週連続低下で36％と過去最低に並ぶ＝ロイター／イプソス調査〉，《ロイター〉，2022年6月23日，https://jp.reuters.com/article/usa-biden-approval-idJPKBN2O324P。
[11]〈総合政策集2022 J-ファイル〉，《自由民主党政務調査会》，2022年6月16日，https://jimin.jp-east-2.storage.api.nifcloud.com/pdf/pamphlet/20220616_j-file_pamphlet.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