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統戰結構下的近期僑務工作要況
2023.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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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中共近年推動僑務工作不遺餘力。2023年3月29日至4月7日，蔡英文總統出訪過境美國期間，中共動員其僑民分別在紐約與洛杉磯進行抗議，並在紐約時代廣場刊登廣告攻擊蔡英文總統，[1] 引發國人高度關注。中共在2018年將國務院僑務辦公室（國僑辦）納入中央統戰部、僑務工作改由中央統戰部負責後，其僑務工作的重點也出現了不同程度之變化。惟由於中共僑務體系龐大，因此本文著重近期幾個針對中國海外僑民與僑社之政治活動情況進行討論，以瞭解中共當前僑務工作策重要項。
貳、安全意涵
從過去習近平提出的「大僑務」來看這幾年中共在僑務政策上的相關論述，則可發現其實相關的僑務工作仍為圍繞著「大僑務」之重點，[2] 同時也透過強化僑務工作幫助達成「中國夢」與「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之內涵。如同近期「二十大」報告與2023年兩會政府報告中有關僑務工作之文字敘述，重述要「加強和改進僑務工作」，並將僑務工作視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重要力量之一。[3] 從中共的僑務工作來看「大僑務」的核心內涵與推進中國夢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其實亦相互重疊且緊緊環扣。此外，2021年的《中國共產黨統一戰線工作條例》比2015年之試行版中有關僑務工作內容論述增加，[4] 僑務工作亦成為統戰工作中的要項。這也使得國僑辦體系納入統戰部後，這幾年統戰部所指導的組織，如：中國僑聯與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統促會），對於中共僑務工作的重要性提升。
一、透過舉辦海外研修班訓練僑領成為中國政策辯護者
過去國僑辦多次與中國海外交流協會合作，舉辦以海外僑領為對象的相關研修班。在統戰部的指導下， 2018年後中國僑聯延續過去國僑辦的研修班，透過與中國國內大學合作，邀請海外華僑赴陸研修，例如「海外聯誼研修班」、「海外僑領研修班」、「華商研修班」等。其中，「海外聯誼研修班」自2018年的機構改革以來，至今已舉辦了16期的海外研修班，學員遍及全球一百多個國家，參與人數超過千名的海外僑領與僑界青年（如第16期甫於2023年3月19至25日舉行）。[5]
海外聯誼研修班除主要面對年輕僑界青年並強化與僑領的連結外，另一個主要目的在使海外僑領熟悉中國政治與其意識形態，以利僑領與僑民能「對外講好中國故事，溝通好中國和世界的使命和職責」。例如，研修班過去課程包括：「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解讀」、「新時代中國共產黨治國理政理念思想」、「台海局勢與中國統一前景」、「堅定中華文明自信，對外講好中國故事」等。[6] 除了課程外，研修班往往會配合所謂的「實踐教學活動」，至相關企業與旅遊景點進行參訪。目的是促使參與研修班之海外僑民，其政治傾向上更加親中。與統戰部過去邀請台灣村里長赴陸旅遊相比，中國對於海外研修班學員的政治宣傳更為直接。
二、中共透過統促會持續舉辦「反獨促統」活動
中共早從2000年開始，即透過統促會每年在全球各地舉辦「全球華僑華人促進中國和平統一大會」（除2020與2021年因疫情影響而中斷以外），大會主題多圍繞在「反獨促統」上，參與人數為數百人至千人。2022年第二十次大會則於8月27日首度在中國城市舉行（四川），主題因「九二共識」30周年而訂為「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和九二共識，共創國家統一和民族復興偉業」，會議並發表《成都宣言》，強調兩岸必然統一與「反獨促統」之內涵。[7] 此外，這幾年統促會與其他親中僑社亦會舉辦其他區域型的「反獨促統」活動，主要活動除多由統促會或其成員所舉辦外，有時亦會找台灣政治人物參與。[8] 例如2022年7月6日南加州促統論壇舉行的「牢記抗日歷史，促進祖國統一」座談會，以及8月18日於加拿大舉行的「反獨促統」座談會。[9]
這些海外「反獨促統」活動也成為中共海外「反台獨」的重要力量。本次蔡總統過境美國，不論是在紐約或是洛杉磯皆有中國僑民進行抗議，受到國內媒體大肆報導。然而，若從過去蔡英文總統2018年8月與2019年7月分別過境美國洛杉磯與紐約時中國僑團的抗議程度來看，本次中國僑團在抗議活動的人數上並無顯著之差異，報導抗議之人數多為百餘人或是近百人。而這幾次主要以中國外館動員統促會成員進行抗議。由於統促會各地分會平日舉行各項大會之參與人數從數十人至3百人（含其他統促會所邀請的學界、企業界等外界代表），[10] 評估在動員參與抗議之中國僑民人數上，其實並不算成功。[11] 但未來是否將因統促會的各項「反獨促統」活動凝聚海外中國僑民，則仍需持續觀察。
參、趨勢研判
一、未來美國傳統僑社「改旗易幟」情況可能更加嚴重
受到過去「僑務休兵」、「中國崛起」以及習近平對僑務工作之整合等因素的綜合影響下，這些年傳統僑社「改旗易幟」的情況並不罕見。例如紐約「遡源公所」於2018年改掛五星旗（為「美國紐約中華公所」下的60個僑團之一）。[12] 根據統計，2019年美國紐約中華公所下的僑團共有13個僑團掛五星紅旗，22個掛我國旗，其餘則掛會旗。[13] 然而，僑團改掛國旗也並非就一成不變。例如美國加州傳統僑團的「駐美中華總會館」曾在2013年改掛五星旗，但後因撤換旗幟的動議不符合程序，加州法院於2019的最終判決，要求舊金山駐美中華總會館須回復中華民國國旗。[14] 惟在此影響下，許多唐人街老街多已改掛五星旗。[15]
對傳統僑社而言，不少支持我方的原因，在於對中華民國的歷史情誼或認同孫中山與三民主義理念；而改掛五星旗之僑社除有反對台獨與蔡英文政府之外，亦有單純因祖籍出身為中國地方的非政治因素。在此情況下，未來政府更應將觸手伸向反對中共之華僑，透過訴求自由民主的中國，來爭取包括中國新移民在內等反共海外組織之支持。如本次蔡英文總統過境美國期間，中國民主黨等中國移民亦到場聲援蔡總統。
二、中共將持續打壓海外反中華僑社與破壞我僑務工作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中共公安部於海外設置了102間警僑事務的「海外服務站」（又稱「海外警察站」），在服務其僑民名義下，除從事諸如策誘犯罪國人返國及監控海外移民等工作外，亦試圖影響我政府之僑務工作。例如2023年3月初，中共在號稱服務僑民的「海外服務站」即被發現對僑委會輔助的「台灣華語文學習中心」進行網路攻擊。[16] 儘管中國海外警察由公安部所指導，但「海外服務站」常藉由海外僑社開設且部分僑社與統戰系統相關，[17] 加上公安部亦會聘請僑領、僑民從事相關工作，使其成為海外服務站之主幹。例如青田公安局即聘請135位青田籍僑領擔任海外服務中心的中心主任、副主任與聯絡員。[18] 儘管中國恐嚇反中海外僑民早已行之有年，如過去針對海外法輪功成員進行恐嚇，但近期變本加厲地透過海外警察站侵害在地國主權之行為，也逐漸受到各國關注。
不少國家並已開始調查與著手處理有關情況，例如美國打擊境內海外服務站，而德國與荷蘭則要求關閉，[19] 但因中國海外服務站本身成員多為僑民，且藏於其他僑社與企業等組織中，[20]其灰色地帶之特性，也增加國外政府之處理難度。[21] 中國未來除將持續進行拉攏海外華僑的手段外，仍很可能在其他地區以其他名目成立「海外服務站」或類似組織，進行打壓海外反共華人或破壞我僑務工作之行為。中共在「大統戰」下的僑務工作，應對海外華人軟硬兼施之方式恐將更加成熟。
[1]詳見，〈中僑團動員幹擾蔡總統過境 美警方嚴陣以待〉，《中央廣播電台》，2023年3月30日，https://www.rti.org.tw/news/view/id/2163557；〈歡送蔡總統返國 僑胞喊台灣萬歲力抗中共團體[影]〉，《中央社》，2023年4月7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304070017.aspx；〈玻璃心碎滿地？ 紐約時代廣場驚見「羞辱蔡英文」廣告〉，《自由時報》，2023年4月5日，https://news.ltn.com.tw/news/politics/breakingnews/4261010。
[2]「大橋務」內容重點包括「要從僑務部門唱『獨角戲』，向各級各部門共同參與轉變；要從服務經濟建設的大局出發，鼓勵海外鄉親回鄉進行全方位的合作交流；工作對象從老華僑轉向新一代僑裔和華僑新移民；在工作範圍上，要打破本鄉本土的親緣、地緣關係，在更廣的範圍中尋找新的合作夥伴；要由主要做國內歸僑、僑眷、僑屬的工作，轉向國內外兼顧」。「大橋務」其內涵源自於習過去福建省委常委、福州市委書記時刊登於《戰略與管理》之文章，詳見〈習近平：「大僑務」觀念的確立〉，《愛思想》，2015年11月9日，http://m.aisixiang.com/data/93625.html。
[3]2023兩會政府工作報告有關原文：「加強和改進僑務工作，彙聚起海內外中華兒女同心奮鬥、共創輝煌的強大力量」。 二十大習近平報告有關原文「加強和改進僑務工作，形成共同致力民族復興的強大力量」。詳見，〈政府工作報告—2023年3月5日在第十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中國政府網》，http://www.gov.cn/zhuanti/2023lhzfgzbg/index.htm；〈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鬥—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新華社》，2022年10月25日，http://www.gov.cn/xinwen/2022-10/25/content_5721685.htm。
[4]相關增加論述例如，「加強思想政治引領，增進華僑和出國留學人員等對祖國的熱愛和對中國共產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理解認同；傳承和弘揚中華優秀文化，促進中外文化交流」等。
[5]〈第十六期「僑連五洲·海外聯誼研修班」在杭州成功舉行〉，《中國僑聯》，2023年4月6日，http://www.chinaql.org/BIG5/n1/2023/0406/c419654-32658775.html
[6]其他課程包括「華僑華人與中華文化傳播」、「新時代中國外交與領事保護」、「新時代華僑華人的使命擔當與中華文化的海外傳播」、「中央『一帶一路』政策與中國發展機遇」、「開闢新征程 建功新時代--黨的二十大精神解讀」、「一帶一路與全球化」、「管理思維與創新」、「中國經濟發展形勢」、「開發性金融支持『一帶一路』」、「疫情時代的海外僑情與中華文化傳播」、「國際國內經濟發展形勢及對策」、「弘揚抗疫精神，構建和諧僑社」相關課程名稱整理自中國僑聯網站2019年以後之研修班新聞。
[7]〈19次全球華僑華人促進中國和平統一大會 助海外反『獨』促統運動深入開展〉，《今日中國》，2022年8月29日， http://www.bjinforma.com/zw2018/tga/202208/t20220829_800304854.html。
[8]〈芝加哥和統會成功舉辦網上座談會 暢談現在中美關系下的兩岸關系發展〉，《世界日報》，2021年12月4日， https://tw.news.yahoo.com/芝加哥和統會成功舉辦網上座談會-暢談現在中美關系下的兩岸關系發展-055730849.html。
[9]〈美國南加州促統論壇舉辦「牢記抗日歷史，促進祖國統一」座談會〉，《統促會》，2022年7月8日，http://www.zhongguotongcuhui.org.cn/hnwtchdt/202207/t20220719_12453490.html；〈加拿大多倫多僑界舉行反「獨」促統座談會〉，《中國新聞網》，2022年8月18日，http://www.qb.gd.gov.cn/qsxw/content/post_1016405.html。
[10]例如紐約統促會舉辦的「2017年全美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年會暨海峽兩岸和平發展論壇」或是「紀念中國改革開放暨中美建交40周年」論壇雖參與人數達300人，但包括中國外館官員、美國政界代表、紐約僑界、學界、企業界等代表，詳見，http://acprusa.com/news/12092018ny.html。
[11]動員能力不佳是否與中共僑務工作組織競合有關，亦值得探討。例如儘管許多中共僑務工作目主要由統戰部在負責統籌與指導，但在海外僑務工作上，中國外交部領事司與國僑辦在職能上有所重疊與衝突。尤其統促會主要的指導單位統戰部，在接受中國外館動員號召的成效可能亦因此受到限制。
[12]〈美國唐人街兩面「中國」國旗之爭〉，《關鍵評論》，2018年7月12日，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99712。
[13]〈紐約百年僑社改掛五星旗 僑委會：傷害台灣人情感〉，《BBC中文網》，2019年10月1日， 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49585512。
[14]詳見，趙婉成，〈上訴勝利 加州法庭判三藩市僑社須把中華民國國旗掛回〉，《VOA》，2019年3月3日，https://www.voachinese.com/a/US-Court-Rules-Chinese-Association-Must-Restore-Taiwan-Flag-20190303/4811198.html。
[15]〈美國舊金山華埠到處飄揚五星紅旗恍如中共淪陷區〉，《自由亞洲電台》，2019年8月30日，https://www.taiwanjustice.net/2019/08/30/美國舊金山華埠到處飄揚五星紅旗恍如中共淪陷區/。
[16]游凱翔，〈徐佳青：法警證實中共海外員警網攻台灣華語文學習中心〉，《中央社》，2023年3月9日，https://www.cna.com.tw/news/aipl/202303090058.aspx。
[17]〈23萬中國人被從海外「勸返」，中國將建立治外法權〉，《保護衛士人權基金會》，2022年9月18日，https://safeguarddefenders.com/zh-hans/blog/23。
[18]〈浙麗楓警 | 《人民公安》雜誌點贊 愛僑護僑實現全球服務他們出實招！〉，《新籃網》，2019年8月2日，http://n.cztv.com/news/13257962.html。
[19]〈中國非法設立海外警察局 荷蘭要求立即關閉〉，《中央廣播電台》，2022年11月2日，https://www.rti.org.tw/news/view/id/2149243；〈紐時：FBI介入 美國加強打擊中國海外警務站〉，《自由時報》，2023年1月13日，https://news.ltn.com.tw/news/world/breakingnews/4183646。
[20]如美國近期所逮捕的海外服務站成員、同時也是福建同鄉會主席的盧建旺，亦被發現參與蔡總統過境時的抗議活動。
[21]〈德國：中國拒關非法海外警局 民主人士：德須確保人民免受恐懼〉，《自由亞洲電台》，2023年3月15日，https://www.rfa.org/cantonese/news/chinapolice-03152023101736.html；〈歐美打擊中國海外警局 成效甚微〉，《自由時報》，2023年4月21日，https://news.ltn.com.tw/news/world/paper/15786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