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訪俄對中俄戰略經濟合作的影響
2023.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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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在烏俄戰爭持續之際,中共領導人習近平2023年3月21日出訪莫斯科,與俄總統普丁會面,中央外事工作委員會辦公室主任王毅,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部長秦剛等人均隨行。雙方就兩國關係及共同關心的重大國際和區域問題達成許多新的共識,同意推進各領域交往合作,並深化2019年以來積極建立的「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兩國領導人會面超過4小時,更互稱「親愛的朋友」。[1]鑒於歐美等國強烈關切中國是否軍事支援俄羅斯侵略烏克蘭,習排除萬難與普丁會面,不但重申在國際議題進行持續合作,也持續宣示深化全面戰略合作關係「符合兩國根本利益,不受外部影響」。[2]4月16日,普丁與中國國防部長李尚福會面,李也提及兩國良好的軍事科技合作對維護全球和地區安全具有重大貢獻,[3]堪為兩國在烏俄戰間相互支援所做出最為明確的詮釋。
貳、安全意涵
一、兩國持續深化戰略協作夥伴關係
中俄於2012年決定將兩國關係定位為「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以加強合作;2013年,習近平上臺亦延續此定位;2019年習將兩國升格為「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以政治合作、安全合作、務實合作、人文交流、國際協作作為未來雙邊重點合作領域。[4] 2022年普丁訪問北京,兩國簽署《中俄關於新時代國際關係和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聯合聲明》,主要針對國際議題合作,雖強調「兩國友好沒有止境、合作沒有禁區」,但本次簽署《中俄關於深化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則更尋求在政治、經貿、人文、外交、區域、不擴散、氣候變遷、國際問題等領域進行全面性合作,[5] 以面對國際結構的轉變。
二、戰略合作加深俄羅斯經濟對中依賴
過去的中俄經貿關係並不十分熱絡,2008年中俄貿易額為568.3億美元,俄羅斯成為中國第8大貿易夥伴,[6]2011年達792.5億美元,[7]雙邊貿易額呈現緩步上升趨勢。由於俄羅斯發動侵略戰爭,飽受民主國家經濟制裁,俄羅斯的油氣等能源出口主要市場已逐漸由歐洲轉向中國、印度等國,中國逐漸成為俄羅斯維持經貿的重要出口市場。根據中國商務部發布的資料,兩國貿易總額2021年為1468.7億美元、2022年為1902.71億美元,成長率達29.5%,擴增金額主要來自俄對中出口,中國更是連續13年位居俄羅斯第一大貿易夥伴。[8]
圖1、中俄貿易發展(2016-2022)
資料來源:“Factbox: China-Russia Trade Has Surged as Countries Grow Closer,” Reuters, March 1, 2022, https://reurl.cc/LNLXe4;〈2019年12月俄羅斯貿易簡訊〉,《中國商務部》,2020年4月13日,https://reurl.cc/ZXqA0M;〈2018年俄羅斯貨物貿易及中俄雙邊貿易概況〉,《中國商務部》,2019年2月28日,https://ppt.cc/fQEM2x;〈2017年俄羅斯貨物貿易及中俄雙邊貿易概況〉,《中國商務部》,2018年4月28日,https://ppt.cc/fqOxbx;〈2016年俄羅斯貨物貿易及中俄雙邊貿易概況〉,《中國商務部》,2017年3月17日,https://ppt.cc/fMYd0x。
從俄對中出口商品結構來看,主要為能源物料,其次為農產品、服務及金融貿易項目。在能源(煤炭、石油、天然氣、非化石能源)項目上,俄羅斯為中國第一大能源進口來源國,2021年金額達3342.9億元人民幣(約486.5億美元),[9] 俄對中的經濟依賴關係進一步加深,另外兩國也將展開新建中蒙俄天然氣管線研究及協商。
在農業項目上,中國對俄農產品出口90%以上主要是蔬菜、水產品和水果等低附加值產品。俄羅斯對華出口農產品由水產、穀物、油籽、植物油和畜禽品項構成。2022年俄羅斯對中農產品出口增至70億美元,增長44%,也讓中國成為俄羅斯肉類、大豆、燕麥和亞麻籽的最大進口國。[10]
在服務貿易及金融貿易等項目上,比重皆大幅攀升。值得注意的是,俄羅斯部分銀行已遭歐美等國剃除在「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 SWIFT)名單之外,雖然俄羅斯央行在2014年建置「金融訊息傳輸系統」(System for Transfer of Financial Messages, SPFS)、中國也建有「中國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 CIPS),但兩系統成員不足涵蓋全球金融機構,短期間仍無法完全取代SWIFT。以近兩年的能源貿易結算為例,人民幣在俄羅斯進口結算比例達23%、出口結算比例達16%,[11] 顯示兩國想擺脫美元仍有很長的路。
三、中國尋求俄羅斯的主要項目:能源、技術
中俄具體的經濟合作項目,根據此次簽署的《關於2030年前中俄經濟合作重點方向發展規劃的聯合聲明》,則提出下階段合作方向,包含落實2022年2月簽訂《中俄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高品質發展的路線圖》,為實現兩國貿易額2,000億美元目標提出路線圖;同時也簽署農業、林業、基礎科研、市場監管、媒體等雙邊合作協議,希望擴大能源、資源、機電產品貿易,打造兩國參與的產業鏈供應鏈,擴大農產品相互准入,拓展資訊技術、數位經濟、服務貿易等領域合作,[12] 並加快雙邊投資保障協定的談判,[13] 對完備投資環境、消除兩國貿易障礙、暢通跨境物流運輸,邁向自由貿易區方向發展等,將具有助益。
另外,面對美國、日本、歐盟等技術禁運,積極將產業供應鏈轉變為「友岸外包」(friend shoring),致使中國也尋求打造「紅色供應鏈」(red supply chain),並尋求科技自立自主,故獲取俄羅斯優異的先進技術是中國尋求技術解套的當務之急,因此2022年2月中俄規劃在太空、氣候變遷、人工智慧(AI)和網路控制等加強合作;本次兩國希望民用航空製造、汽車製造、船舶製造、冶金和其他共同感興趣領域開展務實合作,亦包含資訊技術、基礎科研等項目的合作,可能藉此途徑尋求解決「卡脖子」技術問題。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在烏俄戰爭持續對俄提供國際支援
對於烏俄戰爭的合作,除經濟上,擴大貿易關係,雙邊貿易較10年前增加116%,[14] 中國持續向俄羅斯採購油氣,彌補G7降低採購的市場缺口;軍事上,提供無人機、彈藥等物資;外交上,兩國在聯合國安理會、上海合作組織、金磚四國、G20等多邊機制加強合作,藉此落實多邊主義,擴大構建多極世界格局。一方面中國藉由經濟、軍事支援降低俄羅斯遭受國際制裁的經濟衝擊,另一方面也希望俄為中國提供科技支持,以面對國際科技競爭及外部遏制,打贏關鍵核心技術攻堅戰,加快實現科技自立自強。
內再者,中方利用在俄羅斯軍隊取得烏東部分地區主控權之時,發表《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文件、勸和促談,[15] 被美國指控形同為俄羅斯佔領背書。如同習近平在兩人會面後的記者會所稱,「雙方要在涉及彼此核心利益問題上相互支持,共同抵制外部勢力干涉內政」,顯見中俄戰略協作將持續衝擊國際和平。文
二、歐洲對中政策偏向重商路線面臨重新檢視
冷戰之後,歐中關係持續升溫,歐洲國家著眼於商業利益加強與中交往政策。隨著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烏克蘭,歐洲內部出現檢討聲音。歐洲向來存有「戰略自主」的聲音,希望擺脫跟隨美國的外交路線,但這不意味美歐在烏俄戰爭立場分歧,事實上,歐美在制裁俄羅斯的立場一致。而俄中在戰爭爆發前(2022年2月)發表〈中俄關於新時代國際關係和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聯合聲明〉,定位兩國關係超越「軍事政治同盟關係」,「友好沒有止境,合作沒有禁區」;[16] 兩人在戰爭期間(2023年3月)發表《中俄關於深化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亦均延續此項立場。[17]
雖然習近平毫不介意外界質疑挺俄,持續擴大中俄軸心力量,逐漸促進歐洲對烏克蘭問題的團結,但中共透過商業利益分化歐洲的動作亦不少,例如德國總理蕭茲(Olaf Scholz)2022年訪中、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今年4月訪中均宣布50架H160直升機及140架客機價值170億美元訂單、150架A320及10架A350-900客機價值200億美元訂單,[18] 藉由商業利益深入歐洲內部,以影響外交政策制定,其所獲政治效果亦不容小覷。
[1]〈習近平同俄羅斯總統普京舉行會談〉,《中國外交部》,2023年3月22日,https://reurl.cc/AdMq43;“Informal Meeting between Putin and Xi Lasts for More than Four Hours,” TASS, March 21, 2023, https://tass.com/world/1591665; “Putin Personally Congratulates Xi on His Re-election as Chinese President,” TASS, March 20, 2023, https://tass.com/politics/1591593。
[2]〈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深化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23年3月22日,https://reurl.cc/MRgGR4。
[3]“Meeting with Chinese Minister of National Defence Li Shangfu,” The Kremlin, April 16, 2023, http://en.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70941.
[4]〈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發展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19年6月6日,https://reurl.cc/qk2adN;〈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合作共贏、深化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13年3月23日,https://reurl.cc/kl29ZG;〈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進一步深化平等信任的中俄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12年6月6日,https://reurl.cc/5MQ3eq。
[5]〈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深化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23年3月22日,https://reurl.cc/MRgGR4;〈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新時代國際關係和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22年2月4日,https://reurl.cc/V8gqjA。
[6]〈海關總署:9月雙邊貿易40.7億 中俄貿易蓄勢待發〉,《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09年10月19日,https://reurl.cc/jlY6q1。
[7]〈海關總署:2011年外貿進出口總值36420.6億美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2年1月10日,https://reurl.cc/ZXq213。
[8]〈中俄經貿合作廣度深度不斷拓展(專家解讀)〉,《人民日報》,2023年4月3日,https://reurl.cc/DmLd0O;〈(2)2022年12月進出口商品國別(地區)總值表(美元值)〉,《中國海關總署》,2023年1月18日,https://pse.is/4ufrf9。
[9]詳細資料可查詢中國海關總署「海關統計數據在線查詢平」台,商品編碼27項目裡;亦可參考〈中俄經貿合作廣度深度不斷拓展(專家解讀)〉。
[10]〈推動中俄經貿合作量質並進〉,《經濟日報》,2023年4月3日,https://tinyurl.com/365cxwpw。
[11] 此項資料為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研究員程亦軍的說法,〈中俄經貿合作廣度深度不斷拓展(專家解讀)〉,《人民日報》,2023年4月3日,https://reurl.cc/DmLd0O。
[12]〈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和俄羅斯聯邦總統關於2030年前中俄經濟合作重點方向發展規劃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23年3月22日,https://reurl.cc/WD03KL。
[13]2022年12月5日發表的《关于启动2006年11月9日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俄罗斯联邦政府关于促进和相互保护投资协定〉升级谈判的联合声明》,將就此持續進行談判,提升投資保護水平,促進投資便利化,為投資者及其投資營造更加穩定、公平、透明、可預期的營商環境。
[14]〈習近平同俄羅斯總統普京共同會見記者〉,《中國外交部》,2023年3月22日,https://reurl.cc/zAq87p。
[15]〈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中國外交部》,2023年2月24日,https://reurl.cc/a1erm4。
[16]〈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新時代國際關係和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聯合聲明(全文)〉,《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2年2月4日,https://reurl.cc/oeADav。
[17]〈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深化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中國外交部》,2023年3月22日,https://reurl.cc/9VDrAY。
[18]“Airbus Helicopters and China’s GDAT sign for 50 H160 helicopters,” Airbus, April 7, 2023, https://reurl.cc/Y8pvOx; “Airbus and China Aviation Industry Sign Next Phase in Partnership,” Airbus, April 6, 2023, https://reurl.cc/XLyjmD;〈中國航材與空客公司簽署採購空客飛機框架協議〉,《中國航空器材集團公司》,2023年4月6日,http://www.casc.com.cn/cas/?p=8518;〈中國航材與空客公司簽署採購空客飛機框架協議〉,《中國航空器材集團公司》,2022年11月4日,http://www.casc.com.cn/cas/?p=82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