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雲壤海軍基地之建設對中國的戰略意涵
2023.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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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3年4月1日，《日經亞洲》（Nikkei Asia）報導，柬埔寨政府預計在西哈努克省（Khaet Preah Sihanouk）的雲壤國家公園內建造一座防空設施，同時在附近的雲壤海軍基地（Ream Naval Base）擴建雷達系統。根據該則報導的分析，這兩項軍事建設除了可以改善並增強海軍基地自身脆弱的基礎設施之外，也能提升該基地的偵察與情蒐能力。由於中國與柬國的關係密切，加以雙方在軍事上的合作十分頻繁，因此這項軍事計畫將對中國在東南亞的戰略地位具有很大的提升作用。[1] 對積極在全球尋求建立海外軍事基地的中國而言，雲壤海軍基地的建設將進一步實現解放軍海軍在外落腳駐點的構想，同時也有助於中國在東南亞擴大其軍事與政治影響力。
貳、安全意涵
柬埔寨雲壤海軍基地是中國尋求建立諸多海外軍事基地的其中一處；是繼第一個海外軍事基地——「中國人民解放軍駐吉布地保障基地」（The Chinese PLA Support Base in Djibouti，2017年8月1日建立）之後的第二個海外軍事基地；也是解放軍在印太區域的第一個海外軍事基地。事實上，中國積極爭取雲壤海軍基地乃有跡可循。2019年7月22日，《華爾街日報》（Wall Street Journal）報導，中國可能與柬國簽署秘密協定，中方將取得該國位於暹羅灣的雲壤海軍基地之部分使用權以供解放軍海軍使用。[2] 2022年6月6日，《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證實，中國已在雲壤海軍基地建立起海軍設施。[3]
一、軍事建設使雲壤海軍基地更形強大鞏固
雲壤海軍基地位於柬埔寨南部，為一人工港，雖可停泊軍艦，但港口水深有限，也因此侷限其裝載容量與船艦停靠規模。然而，中國對它卻是展現十足的興趣，並且積極投資。除前述2019年7月與柬國簽署密約而得以使用該基地之某些部分外，2020年10月，中國政府更支持基地周邊的疏浚工程，以擴大港口本身的容量，而執行擴建工程的公司則為「中國冶金集團公司」。[4] 2022年7月，華府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底下的「亞洲海事透明倡議」（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 AMTI）計畫觀察到，疑似由中國資助的港口擴建工程已出現新的乾船塢（dry-dock）、碼頭（pier）與船台（slipway）。[5] 顯示港口本身的規模與基礎建設已出現新的變化。
相關的軍事化設施也是港口建設的重點，包括上述之船塢、碼頭與船台等，它們足以提供船艦停泊、補給及維修。另外，雷達站的設置則可為基地駐軍提供情蒐、監視與偵察的功能；防空設施與陣地之建立則可為港口提供空中的防禦措施。若是在港口附近設置空軍基地，則各式飛行載具，例如戰鬥機、轟炸機與無人飛機等，將可為軍港提供防護，甚至是海空軍聯合進行軍力投射。從此次公開的消息看來，在海軍基地附近建造防空設施，以及在基地內擴建雷達系統等，這足以說明雲壤海軍基地正逐步走向「完全軍事化」。再者，從地理位置來看，由於雲壤海軍基面向泰國灣與南海西南部，東邊與越南緊鄰，因此解放軍未來將可利用該基地而對泰國灣、南海西南水域及越南南部投射更大的軍事力量，對越南及其盟友將構成戰略上的嚴重挑戰。
二、中國海外軍事基地計畫更向前邁進
雲壤海軍基地走向更完全軍事化後，無疑將帶動中國進一步落實其在海外軍事基地的建立。「亞洲海事透明倡議」計畫便認為，一座吃水更深與容納船艦更多的軍港，加上相關的雷達設施與防空系統，這是解放軍向外擴張軍事力量的一大步。[6] 而「雲壤海軍基地模式」——即由中國與港口或基地擁有國政府簽訂協議，從而引進中資企業投資與協助開發，再進一步取得該港口或基地的使用權，並且依照解放軍的戰略需求而建設相關之軍事硬體與軟體，這一系列的步驟便是中國海外軍事基地的發展模式。
目前中國在印度洋與南海分別取得若干重要的「戰略支點」（strategic strong point）: 包括2015年取得巴基斯坦瓜達爾港（Gwadar Port）的經營權，2015年開始投資建設緬甸的皎漂港（Kyaukpyu Port），2017年設置吉布地軍事保障基地，2017年獲得斯里蘭卡漢班托塔港（Hambantota Port）的控股權，以及2019年取得柬埔寨雲壤海軍基地的使用權等等。隨著這些重要戰略要地的取得，中國逐漸在東南亞與南亞串起一條狀似珍珠的海上戰略路徑，此即所謂的「珍珠鏈戰略」（string of pearls strategy）。因為「雲壤海軍基地模式」的關係，中國將對上述其他港口遂也展現極為積極的態度，將這些港口轉化為可用之軍港的企圖十分明顯。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瓜達爾港、皎漂港與漢班托塔港等處並非原本是軍港，但由於「軍民兩用」（civil-military dual use）的策略，或是「先民用，後軍用」（first civilian, later military），以及「以民『夾帶、掩護』軍」的作法，中方可以迅速讓這些民港轉成軍港，或是兼具軍港功能。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加速對其海外「戰略支點」的軍事化作為
從雲壤海軍基地的個案看來，預計北京將會加速採用該模式以發展其海外的軍事基地。畢竟中國在若干方面具有優勢：其一是這些港口或基地擁有國家普遍與中方保有良好的關係; 其二是中國善用「一帶一路」倡議，透過經濟投資與協助開發方式以博取這些國家的信任、合作。雖然近年時有若干國家落入「一帶一路」倡議的「債務陷阱」（debt-trap），但它們對中國的依賴已經形成，甚至在內政、外交、經濟與財政各方面皆為北京所控制; 其三是中國亦善用「軍事外交」手段，藉此提升北京的國際形象，同時與這些國家交好，進而達到戰略互信。預判中方仍會繼續，甚至是擴大沿用這些策略。
二、美國對中國海外軍事基地之建立將愈加警覺
由於中國在海外建立軍事基地有愈發迅速及明顯之勢，美國及其盟友對此已有所警覺，並且開始採取若干相對應的策略，預估此一態勢將愈來愈清楚，而華盛頓與北京在部分地區有關海外軍事基地議題的競爭也將更激烈。例如在南太平洋地區，由於中國已將其勢力向南太平洋島國延伸，並且嘗試在該地區的重要航道與戰略地點尋求建立軍事設施，美國為此已對南太島國進行外交與經濟的強化，因此南太平洋是美中雙方未來競爭的重點區域。此外，華盛頓近日亦發現，北京在中東地區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哈里發港（Khalifa Port）亦「死灰復燃」地完成水電接通與建造後勤倉庫圍牆，顯見解放軍仍持續其在阿聯建造軍事基地的計畫。[8] 因此，在中東地區（特別是傳統親美的阿拉伯國家），美中雙方在此的戰略競爭也將益形激烈、緊張。
[1]Jack Brook and Phin Rathana, “Cambodia Reveals air Defense Plans near China-Funded Naval Base,” Kikkei Asia, April 1, 2023, https://asia.nikkei.com/Politics/Defense/Cambodia-reveals-air-defense-plans-near-China-funded-naval-base.
[2]Jeremy Page, Cordon Lubold and Rob Taylor, “Deal for Naval Outpost in Cambodia Furthers China’s Quest for Military Network,” Wall Street Journal, July 22, 2019, https://www.wsj.com/articles/secret-deal-for-chinese-naval-outpost-in-cambodia-raises-u-s-fears-of-beijings-ambitions-11563732482.
[3]Ellen Nakashima and Cate Cadell, “China Secretly Building Naval Facility in Cambodia, Western Officials Say,” Washington Post, June 6, 2022,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2022/06/06/cambodia-china-navy-base-ream/.
[4]Shaun Turton and Mech Dara, “Cambodia Naval Base Set to Undergo China-led Expansion,” Nikkei Asia, October 3, 2020, https://asia.nikkei.com/Politics/International-relations/Cambodia-naval-base-set-to-undergo-China-led-expansion.
[5]“Update: Dredged Pier Constructed at Ream,” 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 (AMTI), July 18, 2022, https://amti.csis.org/dredgers-spotted-at-cambodias-ream-naval-base/.
[6]同前註。
[7]Conor Kennedy, “Strategic Strong Points and Chinese Naval Strategy,” China Brief, Vol. 19, Iss. 6 (March 2019), https://jamestown.org/program/strategic-strong-points-and-chinese-naval-strategy/.
[8]John Hudson, Ellen Nakashima and Liz Sly, “Buildup Resumed at Suspected Chinese Military Site in UAE, Leak Says,” Washington Post, April 26, 2023,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2023/04/26/chinese-military-base-ua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