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採購俄國S-400型防空飛彈系統對美印關係的影響
202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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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印度《經濟時報》（The Economic Times）在2021年11月17日報導，[1] 俄國聯邦軍事技術合作局（FSMTC）局長舒加耶夫（Dmitry Shugayev）於11月14日證實，俄國已開始向印度供應第一批S-400型「凱旋」防空飛彈系統（簡稱S-400）。俄國按照計畫向印度交付的S-400，可用於從超低空到高空、近距離到超遠程的全空域對抗密集目標空襲，首批一個營的S-400系統預計於今（2021）年底交付完畢，所有交付工作將在5年內完成。[2]
目前S-400是俄國新式防空飛彈系統，在電子和其它類型對抗條件下可以摧毀戰機、彈道飛彈、高超音速目標等武器。印度亞洲國際新聞通訊社（Asian News International）引述印度國防部消息稱，S-400系統將首先部署在靠近印度西部的邊境，以應對來自巴基斯坦和中國邊境的雙重威脅。據悉，中國目前已在西藏前沿地區部署了兩個S-400營。[3]
貳、安全意涵
印度是南亞區域主要的大國，由於歷史與地緣政治因素，印度不僅要面對來自巴基斯坦的威脅，更要面對來自中國的軍事壓力。而近年來巴基斯坦的軍事力量（尤其是空軍戰力）得到相當程度的增強，再加上中國空軍最近幾年發展迅速，因此印度向俄國購買S-400也就成了必要選項。
此次印度購買的5套S-400，價格比中國買的貴了一倍多，高達54.3億美元。[4] 但這次印度購買的S-400與中國版的系統可能有一定區別，因為中國當時在購買時S-400系統的遠程攔截飛彈40N6尚未試射成功，所以目前中國版S-400射程可能沒有印度版的遠。而印度購買的S-400系統確定具有三種攔截飛彈，分別是近程飛彈9M96E（40公里）、中程飛彈48N6E3（250公里）、遠程飛彈40N6（約400公里）。
這次印度向俄國進口S-400防空飛彈系統，的確有其自身軍事戰略上的考量，也會對美印之間的戰略關係造成影響。印度採購俄國S-400對區域形成的安全意涵有下列兩點：
一、提升印度領土北方邊界的空防能力
印度與中國近幾年在邊境實際控制線的衝突不斷，自2020年5月以來還經歷幾場小規模軍事對峙，為此中國除了在邊界附近部署地面重型武器之外，更把最先進的殲-20戰機與S-400移向爭議邊境附近。然而印度也不甘示弱，除了部署法製飆風戰機（Rafale）之外，也企圖把即將獲致的S-400置於邊境附近，並聲稱就是要用來對付中國的殲-20戰機，[5] 同時制衡中國侵犯爭議邊界的軍事企圖。
二、印度將成為美國印太戰略薄弱環節
美國的印太戰略規畫主要是以美國為主導區域安全架構，範圍擴及太平洋與印度洋，目的不外乎就是要制衡中國（甚至是俄國）對國際秩序與民主國家的威脅。儘管印度近年來積極參與美國主導的「四方安全對話」（QUAD）安全合作架構，也參與許多軍演，例如：「環太平洋軍演」（RIMPAC）、「馬拉巴爾」（Malabar）、「護身軍刀」（Talisman Sabre）等，但是印度仍維持與俄國的軍事合作關係，除了向俄國進行軍購，也參與俄國主導的軍演，例如：「西部2021」（Zapad 2021）。在印度向俄國採購S-400之後，印俄雙方若又有更多的軍事合作協議，可能讓美國的印太戰略出現薄弱環節。北京與莫斯科當局當然樂見美印關係出現嫌隙，但北京跟華府一定不希望印俄關係太近，美印俄中四國在南亞操作錯綜複雜的軍事槓桿，只會讓印太局勢更加詭譎。
參、趨勢研判
與中國相較之下，印度所擁有的飛彈不管是性能還是數量上都十分有限，印度獲得俄國S-400實有助於防禦中國與巴基斯坦在邊界上的威脅，但向俄國採購該項軍武卻有可能會直接影響到未來美印之間的外交與戰略互信，研判如下：
一、美國對印度的制裁行動將會陷入兩難
根據華府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的分析，S-400的功用和能力與美國愛國者飛彈系統（Patriot）大致相當，但與愛國者不同的是，目前S-400並非是採用擊殺彈道飛彈的防禦技術，[6] 而是採取配置不同射程（近程、中程、遠程、超遠程）的飛彈，構成多個層次的防空屏障，此可稱為是一種先進防空飛彈組合系統。因此，有很多國家積極向俄國採購，例如：中國、土耳其、印度、沙烏地阿拉伯與敘利亞等。
美國在川普政府時期於2017年8月2日通過《敵對國家制裁法案》（Countering America’s Adversaries Through Sanctions Act, CAATSA）。根據該法案，任何與俄國國防和情報部門有業務往來的國家都可能面臨美方制裁。2020年12月，美國對北約（NATO）成員國土耳其施加制裁，甚至將其逐出F-35計畫，因為土耳其堅持向俄國購買S-400。[7] 為因應中國軍事擴張之威脅，早在2018年10月，印度便不顧美國反對而與俄國簽署訂購5套S-400的合約。 據此，印度極有可能面臨來自美國的制裁。
然而為維持印太戰略架構的完整性與操作性，於2021年10月，曾擔任美國參議院共和黨領袖的參議員柯寧（John Cornyn）以及現任參議院情報委員會（Senate Select Committee on Intelligence）主席華納（Mark Warner）曾致函拜登總統，敦促其豁免對印度購買S-400的制裁行動，稱這種懲罰措施將危及日益增長的合作。[9] 兩位參議員強調，爲對抗中國，美國正與印度、日本和澳洲強化「四方安全對話」，若在此時威脅制裁印度，將對美印戰略伙伴關係造成負面影響，同時也無法達成阻止俄國軍售的目的。因此，在CAATSA已通過的前提下，美國若欲對印度採購俄國S-400系統進行制裁，可能會陷入兩難局面；而原本印度有意採購F-35戰機，短期之內美國應該不會同意出售。[10]
二、美印外交關係與戰略互信將受到考驗
從印度傳統不結盟政策與奉行獨立外交的角度，面對中國軍事擴張以及中印邊境衝突，印度有其國家安全指導下的國防採購策略，所以印度不僅與美國建立了「全面性全球戰略夥伴關係」（comprehensive global strategic partnership），同時也企圖與俄國維持「特殊和具特權的戰略夥伴關係」（special and privileged strategic partnership）。但現實上，當印度與美國雙方正朝向發展緊密關係之時，此次印度購買S-400有可能導致雙邊戰略互信的破裂。美國對於印度向俄國採購S-400表示不滿有幾個原因：
第一、美國希望印度擺脫傳統上對俄國防禦系統的依賴。自冷戰結束以來，俄國一直是印度最大的國防合作夥伴，隨著近年印度在外交和戰略上越來越向美國靠攏，印度一直在減少從俄國進口軍事裝備。根據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tockholm International Peace Research Institute, SIPRI）在2021年3月份的報告，2016年至2020年，俄國對印度的武器出口下降了53%。另一方面，印度向美國的軍事採購卻一直在增加，2020年的購買額約為34億美元。[11]
第二、不利於美國與印度雙方軍隊之間實踐相互操作性。早在2021年1月份，美國國會發布的一份報告曾警告說，若印度堅持向俄國購買S-400，將可能導致美國以CAATSA名義進行制裁。而當時即將卸任的美國駐印度大使賈斯特（Kenneth Juster）就對此提出了美印雙方外交互信與兩國軍隊之間「相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的議題，暗指印度採購S-400將不利於美印雙方在印太區域的戰略合作。[12] 由於俄國已經開始交付S-400給印度，加上美印雙方都已將印太地區作為對抗中國崛起的主要重點領域，美國是否會對印度採取制裁行動仍無定見且有待觀察。
[1] “Russia starts supplying S-400 air defence missile systems to India, first squadron to come up near Western front,” The Economic Times, November 17, 2021, https://economictimes.indiatimes.com/news/defence/russia-starts-supplying-s-400-air-defence-missile-systems-to-india-first-squadron-to-come-up-near-western-front/articleshow/87696846.cms.
[2]每個S-400飛彈營有8套發射裝置，每套發射裝置配備2枚飛彈，外加一個控制中心、一部雷達和16枚待發射飛彈，所有裝備都是機動式。雷達最大探測距離600公里。追蹤目標數量300個、引導瞄準其中的72個、攻擊其中的36個。飛彈飛行速度根據射程不同，大致區分：遠程為11.3馬赫、中程為5.9馬赫、近程為3.3或2.6馬赫三種。
[3]盧伯華，〈俄交付印度S400導彈，普丁將訪新德里打中印兩手牌〉，《中時新聞網》，2021年11月15日，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211115004514-260409?chdtv。
[4]此次印度以約54.3億美元的價格向俄國購買5套S-400系統，折合每套系統約12.4億美元。而此前中國以30億美元的價格向俄羅斯購買了6套S-400系統，平均每套系統只約5億美元。可見，印度的S-400的確比中國的貴一倍多。
[5]盧伯華，〈印度購俄S400到貨，中印邊境部署殲20有危險？〉，《中時新聞網》，2021年11月16日，https://tw.news.yahoo.com/頭條揭密-印度購俄s400到貨-中印邊境部署殲20有危險-195615205.html。
[6] Krishn Kaushik, “Explained: S-400 purchase & implications,” The Indian Express, November 18, 2021, https://indianexpress.com/article/explained/s-400-purchase-air-defence-system-india-us-relation-7626388/.
[7]〈美國祭出《敵對國家制裁法案》懲罰土耳其堅持跟俄羅斯買S-400防空飛彈〉，《上報》，2020年12月15日，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102325。
[8]〈俄羅斯開始向印度交付S-400防空導彈系統〉，《聯合新聞網》，2021年11月14日https://udn.com/news/story/6809/5890473。
[9] “Cornyn, Warner Urge Biden Administration to Waive CAATSA Sanctions Against India,” John Cornyn News Room, October 26, 2021, https://www.cornyn.senate.gov/content/news/cornyn-warner-urge-biden-administration-waive-caatsa-sanctions-against-india.
[10] Younis Dar, “F-35 Jets: Why India Does Not Want To Buy & The US Is Not Keen To Sell Its Most Advanced ‘Stealth’ F-35 Aircraft?,” The EurAsian Times, March 28, 2021, https://eurasiantimes.com/f-35-jets-why-india-does-not-want-to-buy-the-us-not-keen-to-sell-its-most-advance-stealth-f35-jets/.
[11]〈俄羅斯開始向印度交付S-400防空導彈系統〉，《德國之聲中文網》，2021年11月14日，https://www.dw.com/zh/俄罗斯开始向印度交付s-400防空导弹系统/a-59814959。
[12] Krishn Kaushik, op c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