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期對台煽動戰爭恐懼三部曲
202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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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今（2021）年10月31日中國媒體捏造並佯稱「有台灣民眾開始儲存求生物資」，幾天後統戰神曲「2035去台灣」在社交網路平台一夕爆紅，引起中共制訂統一時間表的揣測。11月20日中共官媒發表文章稱統一台灣後每年省下的高額軍費和外交支出可用於改善民生，每人每年收入提高兩萬元。約莫同時，台灣社交媒體上流傳「周董作曲的歌：告台灣青年書」音樂影片。內容竄改台灣知名歌手周杰倫的作品「止戰之殤」，搭配貶損國軍戰力和詆毀政府領導的畫面與歌詞，操弄戰爭和平二元對立，蠱惑台灣民眾放棄抵抗。[1] 近期中國官方與民間接力捏造（fabricate）戰爭相關訊息並對台煽動戰爭恐懼，其目的是利用人們對戰爭恐懼的心理弱點，影響我國輿論走向、打擊我民心士氣。本文從政治心理學角度論述上述操弄之可能影響，並提出後續發展之觀察，供我國政府相關單位參考。
貳、安全意涵
心理學家指出負面或駭人的訊息比正面訊息更容易吸引注意力、觸發情緒反應，同時記憶也較難以抹除。特別是當外在刺激引起恐懼的情緒時，人傾向對威脅產生悲觀的風險估計並誘導逃跑（flight）的避險（risk-averse）行為；總體而言，恐懼對人們的認知態度和行為有強烈的影響。[2] 根據上述學理，本文認為近期中國惡意對台散播戰爭恐懼的意圖有二：
一、操弄戰爭恐懼瓦解台灣抗敵意志
中國這次對台製造戰爭恐懼的伎倆是先透過社交平台散布台灣人囤積求生物資的假訊息，引發關注和猜疑。然後在「告台灣青年書」影片中大量剪輯紀錄片或電影的戰爭場景，虛構戰爭殘酷之假象，並從中安插國軍演訓的意外畫面（如戰車翻覆、戰機衝出跑道），刻意渲染戰爭恐懼的情緒。最後利用苟且偷生的人性弱點，以「統一後每人每年收入提高」為題來籠絡人心。回顧這一系列操作過程，中共意圖透過對台製造集體恐懼，觸發並放大人們對戰爭的悲觀預期心理，藉此從認知上瓦解台灣軍民的抗敵意志，誘使轉為奢望不切實際的和平，進而落入中共的統戰圈套。事實上，中國從未放棄以武力統一台灣。對中共而言，武統台灣是代價高低的問題，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當武統的代價越高，它愈不敢越雷池一步。因此，除非台灣主流民意甘願犧牲現有的制度和價值並與中國統一，否則持續強化抵抗中國軍事威脅的決心和能耐，並增加中共武力犯台的成本，理應是我們共同的基礎與共識。
二、煽動戰爭恐懼誘導認知偏誤
從中國對台散播戰爭恐懼訊息的時間點來看，消息散布的時機適逢美國國會議員訪台及我國立法院審議國防特別預算。[3] 可見此一系列之訊息操弄有時空背景的脈絡可循，其目的除了要提高訊息投送的能見度之外，更試圖以剪輯編成的片段；例如「蔡英文總統表示美軍在台協助訓練，緊接著台灣人被迫吃萊豬」、「蔡英文總統向美國訪賓拱手行禮」等畫面，企圖以心理學常見的認知偏誤（cognitive bias）來誘導民眾將台海局勢一觸即發的原因歸咎於台獨份子的挑釁及美國的搧風點火。根據學理進行推論，這種心理暗示（psychological cues）恐讓國軍官兵產生「國家精神模糊」之疑惑，以及不知為誰而戰。[4] 在一般大眾身上，則傾向強化泛藍支持者「疑美、友中、避戰」的既有信念。對政黨認同中立的民眾而言，則可能使其對兩岸局勢產生偏頗的認知和判斷，最終在兩岸與國防議題上造成社會的撕裂。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或將鎖定特殊族群散布戰爭恐懼
從此次改編周杰倫的饒舌歌曲，並精心製作音樂影片來操弄戰爭恐懼的手段而言，已可初步觀察到台灣年輕民眾是中共針對的目標群體。鎖定年輕人進行文宣攻勢的理由有二：首先，年輕族群的政治立場大多尚未穩固，屬於較容易被改變或說服（the persuadable）的群體；其次，年輕人不僅需要服役，同時也是國軍人才招募與動員的主力，任何國防政策的調整都與其切身相關，導致中共得以極大化威脅利誘的效果。因此，未來我們也不排除中共利用更受年輕人歡迎的社交軟體，如Instagram、Dcard、抖音或小紅書等，針對年輕民眾散播戰爭恐懼訊息。
二、中共將藉台選舉發動假訊息攻勢
過去的研究顯示，儘管中共對台操弄訊息的手法不斷推陳出新，但不變的規律是，每逢選舉來自對岸的假訊息特別多。[5] 這次中國對台的訊息操弄可能意在影響年底的四項公投。明（2022）年我國將舉行地方公職人員選舉，可以預見屆時中共將再次把台灣作為虛假訊息的試驗場，藉此混淆視聽、製造對立並影響選舉。面對中共來勢洶洶的假訊息攻勢，我國政府除了進一步完善不實訊息傳播的防堵機制外，一般民眾更應培養訊息停看聽的習慣，建立心理認知護欄，以杜絕外在訊息刺激的情緒操弄。
[1]〈中媒謠傳「台灣人怕戰爭囤物資 學者：典型對台認知作戰」〉，《民視新聞網》，2021年11月1日，https://reurl.cc/EZlZQv；〈中抖音瘋傳桶戰神曲 嗆“2035去台灣”〉，《華視新聞網》，2021年11月12日，https://reurl.cc/vgOgLe；〈為什麼說台灣的前途在於統一〉，《人民政協報》，2021年11月20日，https://reurl.cc/eml2kx。〈告台灣青年書〉，Youtube，2021年11月16日，https://reurl.cc/q1AWN0。告台灣青年書影片經查核後被判定是中國政治外宣和假訊息，見〈告台灣青年書-Cofacts真的假的〉，Cofacts真的假的，2021年11月21日，https://reurl.cc/RbG3q6。
[2]造成恐懼的因素及其行為後果的相關討論請見Ted Brader and George Marcus, “Emotion and Political Psychology,” in Leonie Huddy, David Sears, and Jack Levy (eds.), The Oxford Handbook of Political Psychology (N.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3, 2nd edition), p. 177-178，及Jennifer Lerner and Dacher Keltner, “Fear, Anger, and Risk,”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Vol. 81, No. 1 (July 2001), pp. 146-159。在實證研究中，Major等人實驗發現接收美國少數族裔人口比例將超越白人訊息的白人受試者，傾向敵視非洲或拉美等族裔並支持共和黨籍的川普，見Brenda Major et al., “The Threat of Increasing Diversity: Why Many White Americans Support Trump in the 2016 Presidential Election,” Group Processes and Intergroup Relations, Vol. 21, No. 6 (September 2018), pp. 931-940。
[3]邱采薇，〈柯寧等美國參眾議員由軍官陪同訪台 將與蔡總統會面〉，《聯合新聞網》，2021年11月10日，https://udn.com/news/story/122218/5879708；蘇仲泓，〈立院三讀通過2400億國防特別預算 採購8大系統提升海空戰力〉，《風傳媒》，2021年11月23日，https://www.storm.mg/article/4062726。
[4]詹文碩，〈法國智庫《中共影響力行動-馬基維利時刻》〈台灣篇〉精要摘譯〉，報呱，2021年11月20日，https://reurl.cc/0xNa7M。
[5]沈伯洋，〈中國認知領域作戰模型初探：以2020臺灣選舉為例〉，《遠景基金會季刊》，第22卷第1期（2021年1月），頁1-66；王宏恩，〈中國Youtube假主播罷Q全面啟動〉，思想坦克，2021年10月14日，https://reurl.cc/1oV7n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