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小粉紅網路紅衛兵
2021.12.10
瀏覽數
924
壹、新聞重點
「小粉紅」一詞泛指中國境內傾向黨政軍及民族主義的新一代大陸青年（主要是1990年後出生者），尤指2010年後在社群網路上湧現民族主義、發表愛國及愛黨言論的網民，[1] 經常針對涉及台灣、香港、西藏等統獨、人權議題及時事，進行網路言論攻擊或認知作戰等行動。
近年來小粉紅網路出征事件時有所聞，如2016年的「帝吧出征」事件，[2] 就是同溫層的中國網民翻越長城網路防火牆，灌爆台灣政治人物及新聞媒體FB的洗版行動，這是一次在中國官方默許下的集體網路示威事件；2019年香港反送中運動期間，帝吧小粉紅翻牆到香港反送中團體的Facebook網頁，發表大量複製式的口號留言及貼圖，包括「支援香港警察」、「一個中國是共同願望、一國兩制是明確目標」等內容，[3] 中國當局藉此對香港抗爭發動信息輿論戰；2021年10月歌曲「玻璃心」明諷中國小粉紅，不僅引起中國網民憤恨反擊，國台辦發表聲明，甚至兩歌手的微博帳號被關閉、影音作品全面下架禁播。[4]
「小粉紅」其背後隱含的象徵意義為何？對中國輿論戰、認知戰、民族保衛戰到底存在何種關聯性，以下進行相關探討。
貳、安全意涵
一、小粉紅是變種網路僵屍大軍
雖然都在網路上活動，但小粉紅們跟傳統的五毛大軍不同。五毛是中共有計畫的組織運作產物，並接受命令進行特定網路行動。小粉紅則屬於網路中的一種集體共識文化現象，他們不屬於黨的正式組織，但可受到中共官方隱晦的指示或激勵，透過媒體、網路或社群傳播訊息，感染社會大眾，接著便以倍數方式散播輿論病毒，甚至加油添醋創造新梗引發共鳴，打著愛國、愛黨、反獨的大旗在網路號召出征，受感召者猶如感染網路僵屍病毒，只能聽從控制者指令進行一致性、集體性的反應行為。[5]
病毒可以變種、可以客製化。因此，操控者跟著時事、議題、政策及意識形態丟出話題，吸引小粉紅揪團聚眾集體染毒形成網路僵屍大軍，所到之處噤聲失語，掌握主流話語權，要脅加入者表態跟隨，不從者便集體霸凌、嘲弄，從網路延伸到實體成為極權體制。
現代版小粉紅的組成分子、年齡、意識形態，像極了文革時期的紅衛兵，兩群體訴求的主軸雖因時代有所不同，但背後象徵意涵卻相差無多（如下表），最大差異性不過就是將實體的集會、指令，轉變成網路空間中的社群及議題。由此可見，習近平的成長背景及文革經歷，使之仿效毛澤東將小粉紅當成紅衛兵之路線，其運用套路其來有自。
表、紅衛兵與小粉紅比較表
|
|
紅衛兵 |
小粉紅 |
|
組成 |
學生、工人、農民等民間團體，不是國家軍隊，而是一種特殊的群團組織 |
學生、18-24歲青少年、中產階級、愛國主義者等網路鄉民，非官方組織，是一種網路文化現象 |
|
信仰 |
共產主義、毛澤東思想 |
共產主義、習近平語錄 |
|
崇拜 |
毛澤東 |
習近平 |
|
訴求 |
打倒
「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資產階級反動權威」和「資產階級保皇派」，「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
追求「中國特色的民族主義」、「中產國民身分尊嚴」、「國際身分政治意識」、「二次元同人情感」 |
|
手段 |
根據言語化的呈現來識別敵我，在網路進行控評、揭發、舉報、投訴、圍剿等行動 |
|
|
目的 |
實現政治鬥爭 |
操控網路言論及愛國主義 |
資料來源：作者彙整自網路公開資料
二、模組化的網路集體行動
網路的發展提供了人群互動的新管道，可以在虛擬空間進行情感及意見的交流，更是集體共識及具體行動體現的最佳平台。從帝吧出征事件可以觀察出，如果不是借助網路易於聚集的特性，很難將鬆散的一般議題立刻聚焦成為關注熱點，並且醞釀擴散成為群體共同認知，強化群體歸屬感，進而成為網路活動的情境設定，並以此為號召進行網路集體出征行動。[6]
從帝吧出征事件的發起及組織過程來看，這不是一般網民自發性的網路行動，而是經過模組化的有組織活動。吧主是行動的總指揮，出征隊伍設有指揮總部，其下分為六路縱隊，除了一路前鋒部隊外，還有五路後援保障部隊，分別負責情報工作（收集台獨言論和圖片）、宣傳組織工作（發帖招人）、武器裝備工作（製作圖片、準備相應言論）、對外交流工作（外語翻譯等）、戰場清掃工作（專門Facebook舉報）等。[7] 其整體運作具有階層性、分工明確，隨著事件發酵程度提升議題層級，用強烈集體意識進行網路言論的大流量清洗，是掌控言論及意識型態的力量展現，也是日後小粉紅進行輿論戰及認知戰的參照模式。
參、趨勢研判
一、加強管控小粉紅網路言論及行為
中國知識界、媒體界及菁英界對小粉紅是輿論主流抱持否定和懷疑的態度，大批自由主義知識分子批評小粉紅只有「中學文化水平」、「力比多過剩、精神亢奮」、來自匱乏的「底層」、是「忠誠」和「仇恨」思維的產物，甚至感慨「極左」回潮、「30年啟蒙失敗」。然而，隨著網路的發展，使得越來越多三、四線城市青年加入小粉紅行列，群體間存在更多知識、教育、經濟、文化上的差異，小粉紅愈發成為一個素質駁雜的團體。
這樣具強烈民族意識且數量龐大的網路群體一旦失控，累積得罪的國內政敵及國際抗中勢力，以及日後可能遭受小粉紅網路反噬的風險，恐非習近平所能預料及承擔。據此，預料中國官方會加強管控小粉紅的網路集體行動，避免玩火自焚無法收拾。
二、從娃娃捉起持續培養年輕小粉紅
為何中國小粉紅大多為20來歲的年輕人？因為年輕人的叛逆、熱情、活動力容易被煽動，而且缺乏真實的人生經驗、獨立思考的能力和基本的人文思想，在中共所謂的愛國主義教育下，不斷被灌輸血腥、仇恨、唯物、漠視生命等價值觀，思維方式及價值判斷受到嚴重扭曲，從而成為中共的「鐵桿粉絲」，把國家奉為上帝，為了愛國，總能合理化各種中共製造出的社會亂象，更遑論網路出征行動。但隨著年紀的增長，小粉紅終究會面臨真實世界的生活現實，甚至因為接觸多元想法及聯外訊息管道，促使自我覺醒、成長，並退出粉紅行列。
然而中國的威權體制要持續運作就必須進行完美控制，尤其是思想教育，因此2001年起中共第八次的中小學課程修訂，主要的變革是改變課本裡口號式的宣傳，改用細緻的理論來建構中共的各項價值觀，將很多普世價值扭曲偷換，用加工過的「法治」觀念來為中共的統治提供正當性，也正當化對異見人士的鎮壓行動，[8] 順勢從小培養忠黨愛國的小鐵粉。中共的用意昭然若揭，不管國際局勢如何轉變、紅潮世代如何交替，不斷接替的年輕新血小粉紅，總是能為中共政權帶來鬥爭及維權的新力量。
[1]〈小粉紅簡史-起底小粉紅〉，夏小強的世界，2021年8月9日，https://www.xiaxiaoqiang.net/little-pink/.html。
[2]〈「帝吧」快閃鬧劇的幕後角力〉，今周刊，2016年2月14日，https://www.businesstoday.com.tw/article/category/80392/post/201602040028/「帝吧」快閃鬧劇的幕後角力;〈“帝吧出征FB：這李毅吧的“爆吧”文化是如何形成的？〉，虎嗅，2016年1月21日，https://www.huxiu.com/article/137749.html。
[3]〈小粉紅翻牆遠征香港個人信息洩露“被報名參軍”〉，美國之音，2019年7月24日，https://www.voachinese.com/a/hong-kong-protest-beijing-reaction-20190724/5013146.html ;〈全球聲援香港反送中 中國愛國粉紅紛出籠〉，《禁聞網》，2019年8月21日，https://www.bannedbook.org/bnews/zh-tw/baitai/20190821/1178425.html。
[4]〈玻璃心打臉小粉紅 國台辦：陸民憤恨反擊很自然〉，《中央通訊社》，2021年10月27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110270089.aspx ;〈“黃明志「玻璃心」開酸小粉紅 上架微博旋遭下架〉，《中央通訊社》，2021年10月16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110160141.aspx。
[5]〈小粉紅是種帶著詛咒的喪屍病毒〉，《上報》，2021年8月10日，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121096。
[6]劉國強，〈作為互動儀式的網絡空間集體行動〉，《國際新聞界》，2016年11月，http://cjjc.ruc.edu.cn/CN/abstract/abstract609.shtml。
[7]〈少年強，國家強，國家統一興旺有希望〉，《倍可親海外中文門戶》，2016年1月21日，https://www.backchina.com/blog/243787/article-242306.html。
[8]〈小粉紅與高中課本〉，《聯合新聞網》，2021年9月14日，https://udn.com/news/story/6846/5742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