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聯合戰略巡航：意圖與意涵
2021.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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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1年10月17日，中俄海軍在日本海進行第十次雙邊聯合軍事演習――海上聯合2021（Joint Sea 2021）――隨後聯合編隊合計十艘艦艇（中俄聯合編隊和日本海上自衛隊監控機艦如附表一）搭載六架直升機編成複列縱隊，從彼得大帝灣（Peter the Great Bay）啟航，進入日本海後以順時針方向巡航，通過北海道和本州間的津輕海峽，進入西太平洋轉向南航行，穿越九州南部的大隅海峽進入東海，形同繞行日本一周。聯合編隊於巡弋期間進行指揮通信、戰術運動和隊形變換等多項聯合操演科目，於10月23日駛抵東海東部水域實施分航儀式後，解散編隊各自返航，完成中俄海軍第一次於西太平洋聯合巡航任務。日本海上自衛隊派機艦對中俄聯合巡航的海空動態全程監控和掌握。[1] (中俄海軍聯合編隊航線示意圖如附圖一)
2021年11月19日，中俄空軍各派兩架轟炸機在日本海和東海上空進行聯合空中巡邏，初期俄空軍四架蘇-35戰機伴飛警戒，另一架A-50U預警機擔任空中指揮（五架戰機於穿越對馬海峽前折返）。雙方皆稱聯合巡邏象徵兩國軍事關係友好密切，並嚴格恪守國際法規範，兩軍飛機並未進入日韓領空。中國國防部表示，聯合巡邏的目的在進一步發展中俄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提升雙方戰略合作水準和聯合行動能力，共同維護全球戰略穩定。俄國防部長紹伊古（Sergey Shoygu）稱：「聯合空中巡邏是2021年俄中軍事合作計畫的一部分，並不針對第三國。」[2] 日韓國防和外交部門對中俄聯合空中行動表達嚴重關切，並派戰機伴飛監控，韓空軍KC-330空中加油機升空保障韓戰機執行監控任務。[3] 中俄聯合戰略空中巡邏以及日韓派出戰機伴飛監控機型如附表二，聯合巡邏航線示意圖如附圖二。
貳、安全意涵
一、 聯合巡航是一種國際鬥爭的攻勢作為
中俄海軍艦艇編隊在東海東部海域的男女群島（Danjo Islands）東南方130公里處舉行分航儀式，依雙方透過無線電共同宣告「中俄『海上聯合2021』軍事演習和『海上聯合巡航』圓滿結束」的內容判斷，中俄「海上聯合巡航」和「海上聯合2021」是兩國海軍聯合演習的一個整體兩個階段；而中俄聯合空中巡邏則是自2019年啟動以來的第三次，由於並無加油機伴隨，巡邏航線仍局限於日本海、東海和西太平洋鄰近空域。中俄海軍穿越日本海峽繞行日本以及聯合空中巡邏的目的，既是做為因應美國聯合包括日本在內的其他國家艦艇頻繁通過臺海，以及在南海和東海進行多國聯合軍事演習的回應，也是實踐毛澤東主張「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以及「你到我家來，我到你家去」的戰略――應用於國際鬥爭的攻勢戰略作為。
二、 透過聯合行動凸顯中俄關係友好密切
2021年8月，中俄陸軍在寧夏自治區青銅峽協同戰術訓練基地實施「西部聯合2021」；同年10月，中俄海軍在日本海進行「海上聯合2021」，接著採取聯合遶行日本列島的聯合海上巡弋；再來到11月，中俄空軍在日本海和東海實施空中聯合巡邏。這些聯合軍事行動除進入西太的海上聯合巡弋是第一次編組進行之外，兩國在陸、海、空軍的聯合軍事演習已經行之多年或已施行多次，顯示中俄軍方有意在既有的合作基礎上，繼續尋求其他新的軍事合作領域和模式，企圖透過軍事層面的合作互動，凸顯兩國高度的戰略互信和友好關係在美國及其盟友「圍堵」下，進展到前所未有的最佳狀態。
三、 中俄聯合巡航三個「第一次」的意涵
「第一次」代表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是初次出現。有意義的「第一次」可能不多，但雙邊採取一致的「第一次」應該重視，因為它是一種「共同意志」的展現。中俄近期的聯合戰略巡航出現三個值得注意的「第一次」：一是第一次執行環日本列島聯合巡弋任務；二是聯合海上編隊第一次穿越津輕和大隅海峽；三是中俄戰機第一次聯合編隊飛越雙方領空。首先，中俄海軍共同執行聯合巡弋任務是「海上聯合2021」的延續（第二階段），其更深層的意涵是聯合巡航的航線圍繞日本主要島嶼，形成一個具有強烈針對性的灰色地帶行動。其次，津輕海峽介於北海道和本州之間，而大隅海峽位於九州與南部附屬島嶼之間，都是國際通航的海峽，也是從日本海和東海進出太平洋的重要水道；中俄聯合編隊進出國際海峽不是重點，重點是日本的海空兵力對聯合編隊採取全程監控作為。中俄顯然有意藉此反證自己在自身勢力範圍監控他國機艦行動的合理性和正當性，但「繞航」已讓日本感受到巨大威脅壓力。最後，俄羅斯兩架圖-95MC熊式戰略轟炸機從遠東軍區烏克蘭卡（Ukrainka）空軍基地起飛，經海蘭泡（Blagoveshchensk）向南進入中國領空與兩架轟-6K在佳木斯附近空域會合，繼續往南飛越俄羅斯領空，並於海參崴（Vladivostok）進入日本海展開第三次聯合戰略巡邏任務；兩國戰機編隊飛越對方領空的行為只有在雙方處於高度戰略互信才可能發生，此舉明顯有意突出中俄戰略夥伴關係已臻空前密切程度。
四、 中俄關係越友好密切對美國就越不利
中俄間的戰略利益原本並不一致，隨著美國對中俄的經濟制裁和封鎖以及美國聯合盟國（QUAD、AUKUS、FVEY、NATO）對中俄的圍堵，讓中俄越來越願意在異中求同，直接促成兩國朝向越來越緊密的勢頭發展。儘管中俄奉行「結伴不結盟」的原則，但從雙方於太空、核能、天然氣、產業鏈、經貿、衛生、科技、基礎建設到軍事等各個領域加強合作的現象觀察，兩國展現出「不是盟友卻勝似盟友」的一種背靠背的戰略互信關係。然而，全球軍事力量分居二、三的中俄兩國關係越密切友好對美國就越不利；對於國力逐漸下滑的美國而言，或應考慮調整意識形態和外交戰略，並藉鑑於「拉攏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的鬥爭策略，避免同時兩面樹敵。
參、趨勢研判
一、 中俄聯合軍事演習和戰略巡航將常態化
緊接著在中俄聯合空中戰略巡航之後的第二天――11月21日，美、日、德、澳、加五國共34艘軍艦在日本南部海域和菲律賓海進行為期十天的大規模聯合軍事演習，顯示美國及其盟國v.s.中俄的緊張對立關係呈現螺旋升高的態勢。中俄聯合有了「第一次」的良好成果，通常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特別是在目前雙方關係緊密發展，持續深化之下，若無類似疫情等重大風險因素制約，未來兩國陸、海、空軍聯合軍事演習以及針對性的戰略巡航，一定會在既有的框架和基礎上持續進行；經常實施容易使對方神經緊繃，形成常態也有利於麻痺對方心防；透過常態化的聯合戰略行動更有利於轉移美國及其盟友在南海、東海以及鄂霍次克海給中俄帶來的壓力。
二、 中俄對美採「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戰略
中方轟-6K受航程限制，與俄羅斯進行的三次聯合空中巡邏局限於日本海和東海空域，至多稍微進入西太平洋即折返。除非伴隨運油-20延伸飛行航程，或轟-20入列服役，現階段的中俄聯合空中巡邏只能算是派在門前的流動哨。隨著國際軍事鬥爭的需要，未來中俄聯合空中戰略巡邏的範圍勢必向北延伸到阿拉斯加（Alaska），往東則到達第二島鏈的關島（Guam）；而中俄海軍聯合戰略巡弋也會採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戰略，借用美軍的「航行自由行動」（Freedom of Navigation Operations, FONOPs）回應美國「自由與開放的印太」主張，選擇航向美國西海岸或夏威夷（Hawaii）的可能性將因此大增。中俄聯合戰略巡航既遵守國際法規範，亦利用國際法權利；既讓美國無從反對，也將會給美國造成相當程度的壓力。
三、 中俄聯合行動構成與美競相示威的態勢
由於中國和俄羅斯的戰略利益存在根本的差異，使得雙方對於聯合軍事演習的態度顯得格外謹慎且保守。但因俄羅斯在東歐強烈感受北約的「敵意」，而中國在亞太地區的戰略利益也明顯受到來自美國及其盟國的「挑戰」，外部壓力促使中俄兩國越走越近，而加強在軍事領域的合作則成為雙方提升「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最直接和最有效的途徑。觀察中俄對相同名目的聯合軍事演習，始終維持一年一次的頻率。例如，以「聯合」為代號的系列演習。但隨著兩國關係愈趨密切，未來雙方採取聯合戰略行動將愈趨頻繁；相同代號的演習固然會持續進行，新增訂的聯合演習名目也會增加，最終與美國主導的聯合軍事演習構成壁壘分明以及競相示威的態勢。
附表一、中俄第一次聯合海上巡弋編隊和日本監控艦艇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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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海軍 |
俄羅斯海軍 |
日本海上自衛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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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艦（101） |
特里布茲海軍上將艦（564） |
山霧艦（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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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艦（172） |
潘捷列夫海軍上將艦（548） |
利根艦（2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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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州艦（515） |
格羅姆基艦（335） |
大高艦（8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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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州艦（573） |
阿爾達齊登札波夫艦（339） |
P-1海洋巡邏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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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平湖艦（902） |
克雷洛夫元帥艦（3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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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江炘杓彙整自網路公情。
附圖一、中俄海軍聯合編隊巡弋航線示意圖
資料來源：江炘杓根據網路公情繪製
附表二、中俄聯合戰略空中巡邏以及日韓伴飛監控戰機機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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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空軍 |
俄羅斯空軍 |
韓國空軍 |
日本航空自衛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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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95MC |
F-15K |
F-15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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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6K |
Su-35SA |
KF-16 |
F-16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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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50U |
KC-3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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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江炘杓根據網路公情繪製
附圖二、中俄空軍第三次聯合空中巡邏航線示意圖
資料來源：江炘杓根據俄羅斯國防部公布的航線圖繪製
[1] Dzirhan Mahadzir, “Russia, China Wrap Up Drills Off Japan, Pledge More Joint Exercises,” USNI News, October 25, 2021, https://news.usni.org/2021/10/25/russia-china-wrap-up-drills-off-japan-pledge-more-joint-exercises.
[2] Mikhail Metzel, “Defense chief reports to Putin on successful patrol of Russian, Chinese strategic bombers,” TASS, November 19, 2021, https://tass.com/defense/1363797.
[3] Jon Grevatt, “China, Russia conduct joint air patrol over Sea of Japan,” Janes, November 22, 2021, https://www.janes.com/defence-news/news-detail/china-russia-conduct-joint-air-patrol-over-sea-of-ja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