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聖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 與俄烏戰爭之觀察
2022.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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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第二十五屆「聖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St. Petersburg International Economic Forum）於2022年6月15日至18日舉辦，「新世界－新機遇」（New world - new opportunities）乃此次論壇主題。其係俄羅斯主辦的旗艦經濟論壇，素有「俄羅斯的達沃斯」（Russian Davos）之稱，自2005年起更獲得總統支持並每年出席，普欽（Vladimir Putin）此回亦於6月17日發表演說。 [1]
受俄烏戰爭影響，今年與會的西方投資者雖然減少，惟論壇亦採線上模式，復已有一定的指標性，故仍值得關注。鑑於俄烏戰爭正酣且有轉為「持久戰」之虞，經濟因素極可能是未來誰能勝出的關鍵。是以，分析普欽此回於重要經濟論壇發表的言論，將有助於掌握未來趨勢。
貳、安全意涵
一、普欽歸咎西方並分化對手
在俄羅斯與西方因俄烏戰爭而劍拔弩張之際，普欽自是處處針對西方，其於演說傳達的重點為：（一）西方昧於現實，仍抱持過時「地緣政治」幻想；（二）歐盟隨他人起舞對俄制裁，最終將先自亂陣腳；（三）當前經濟形勢惡化實肇因於西方，與俄特別軍事行動無關；（四）西方拒絕履行此前承諾，俄為保障自身安全被迫有所作為。
將戰爭責任歸咎於西方係俄國一貫作法，此回普欽又將當前全球通膨現象歸咎於七大工業國家不負責的經濟政策。普欽指出在過去兩年美國貨幣供給增加38%（5.9兆美元），歐盟則增加約20%（2.5兆歐元），意圖彌補前所未有的預算赤字，然而西方卻將當前的現象稱為「普欽通貨膨脹」（Putin inflation）。普欽更強調在通膨陰霾下，全球貨幣儲備以美元和歐元為主並不合理，除了這些儲備以每年約8%的速度貶值外，西方國家更能夠隨時偷竊或沒收他國資產。至於歐洲押注可再生能源與天然氣的錯誤能源政策，則導致自2021年第三季度以來的能源價格上漲，而此更與俄羅斯無關。
普欽亦直言歐盟喪失政治主權，官僚菁英們隨他人起舞對俄制裁，卻傷害自己的人民、經濟和企業。除挑撥歐美關係外，其亦意圖分化歐盟內部團結。
二、強化對內宣傳以穩定民心
攻訐對手之餘，普欽亦不忘提及國家經濟發展原則，以穩定民心。就此，普欽提出六項原則：（一）俄將持開放原則與有意願者強化合作，範圍包括貿易科技、文化與體育等；（二）實施創業自由並協助私營企業；（三）實施負責、平衡的宏觀經濟政策，確保經濟增長、降低通膨，並以4%通膨率為目標；（四）追求社會正義，創造就業機會與減少貧困和不平等；（五）優先發展「基礎設施」，升級住房與公共事業；（六）實現真正的技術主權，以達成「進口替代」目標。
提出具體對策之餘，普欽亦承認西方「閃電經濟戰」帶來的艱鉅考驗，卻也指出這些挑戰正是國家實施發展經濟部門與加強社會領域長期計畫的動力。普欽更直言西方的制裁是建立在錯誤的假設上，亦即西方誤解俄羅斯在經濟上並非主權國家，而且在世界經濟和貿易的地位低下，然而西方卻忽略俄羅斯近年已創建可持續的宏觀經濟結構、確保糧食安全、實施「進口替代」計畫並已成立自己的支付系統事實。
參、趨勢研判
一、恢復「大國光榮」仍將主導俄對外行為模式
美國為主的單極世界時代已告終結，而其他新的強大的權力中心已然成型係普欽此次演說基調。此實乃普欽於2020年瓦爾代年會說法的延續，亦即美國已不再一枝獨秀，而俄羅斯則是美中以外不容忽視的第三勢力。[2] 對應於論壇演說，則可見於普欽認為西方國家為一己野心與維護過時地緣政治幻想，而刻意破壞全球經濟體系的指責。倘若西方國家無法壓制或安撫違背其意志者，便會試圖孤立或消滅對方。普欽認為此即西方當前「恐俄症」的本質，以及昧於俄羅斯復興再起的事實而刻意打壓的緣故。
2022年6月9日，普欽即直言彼得大帝（Peter the Great）當年拿回本即屬於俄國的領土，而現在也輪到這一代取回故土。此番自比彼得大帝且合理化侵略行動的言論，顯示恢復「大國光榮」乃普欽念茲在茲之事。只要普欽掌權的一日，恢復大國光榮仍將會主導俄國對外行為模式。在該思維下，普欽在俄烏戰事顯然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二、俄將尋覓機會反制西方
無煙硝的經濟戰亦為俄烏戰爭的一環，普欽即於演說中列舉各項領域，並逐一論證澄清。俄羅斯並不僅止於反駁西方指控，更付諸實踐尋覓機會反制西方。以迫在眉睫的糧食危機為例，普欽除陳述俄國有能力化解全球糧食問題，更澄清俄羅斯並未阻礙烏克蘭海運出口糧食，烏方實受制於自己布置的水雷封鎖，況且出口路線更多達五六條。至於美國農業部聲稱烏國600萬噸小麥未能出口，與全球8億噸小麥產量相較，其影響著實不大。
早於論壇召開前，普欽即於6月3日與非洲聯盟輪值主席薩勒（Macky Sall）及聯盟委員會主席馬哈馬特（Moussa Faki Mahamat）會面，討論協助非洲解決糧食問題一事。俄非貿易漲幅在2022年年初以來數月即超過三分之一，而糧食僅是其間一項。俄羅斯更著眼於非洲軍備市場、鉑系稀土金屬，以及用「本幣結算」的互利合作途徑。[3] 凡此既能緩解西方「經濟制裁」衝擊，亦能另闢領域反制西方。
三、西方面臨的經濟壓力恐甚於俄
儘管普欽於演說數落西方國家因對俄制裁而反噬自身，並對俄國損失輕描淡寫帶過，惟實情卻未必如此。例如盧布從俄烏戰爭爆發後的大貶50%，到起死回生狂漲35%的表現，固然能穩定俄國民心，這卻是俄國當局運用各種手段護盤而來的成果。盧布未必能真正發揮眼下強勢貨幣的優勢，更可能失去價值儲藏的功能。
俄央行行長納比烏利娜（Elvira Nabiullina）於6月10日即坦言，西方的制裁雖未如央行預期那般嚴重，但要說制裁的全部效果已經顯現尚言之過早，況且俄國經濟的外部條件仍相當嚴峻，而此將嚴重限制國家的經濟發展。 可見俄國經濟在西方制裁下未可樂觀，例如其通膨率即高達16.7%，惟西方國家亦然。若干歐元區國家通膨率已超過20%，而美國的通膨率更是創過去40年來新高，亦令其民眾難以忍受。
經濟負面效應必然影響民意，更可能左右西方國家後續在俄烏戰爭對烏克蘭的支持。反觀俄羅斯為威權國家，對民意並不若民主國家那樣敏感，更何況當前俄國經濟情勢亦未及1990年代「震盪療法」（Shock Therapy）經改失敗的慘烈。故就經濟影響民意面向而言，俄羅斯相對於西方實有更多餘裕和優勢。倘若俄烏戰爭轉為持久戰，而全球經濟又持續惡化，長此以往將不利於西方陣營與烏克蘭。
[1] 普欽演說內容詳見“Пленарное заседание Петербургского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го экономического форума,” Президент России, June 17, 2022, http://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68669.
[2] “Заседание дискуссионного клуба «Валдай». Владимир Путин в режиме видеоконференции принял участие в итоговой пленарной сессии XVII ежегодного заседания Международного дискуссионного клуба «Валдай»,” Президент России, October 22, 2020, http://kremlin.ru/events/president/news/64261.
[3]Рафаэль Фахрутдинов и Михаил Мошкин, “Как Россия выведет Африку из-под влияния Запада,” Взгляд, June 4, 2022, https://vz.ru/politics/2022/6/4/1161521.html.
[4] “Набиуллина: последствия западных санкций еще не проявились,” Ведомости, June 10, 2022, https://www.vedomosti.ru/economics/news/2022/06/10/926111-posledstviya-sanktsii-esche-ne-proyavil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