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賽為媒，以評聚力」： 中共「輿論引導」的新策略
2022.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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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2年6月22日，《人民網》刊載「2022『好評中國』網路評論大賽」（以下簡稱「好評中國」）推廣文宣，[1] 顯示中共對此的重視。「好評中國」主題為「新時代新征程新青年」，競賽類型分成文字評論、影音評論及漫畫評論，由中央網信辦網路傳播局及網路社會工作局、教育部思想政治工作司、共青團中央宣傳部主辦，要求中共的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媒體網站及社會組織等推薦作品，並設置個人組別，聚焦青年的參與。 [2]
貳、安全意涵
本文認為「好評中國」主張「以賽為媒、以評聚力」的精神主軸，反映中共「輿論引導」的另一種模式：結合國家權力並彰顯個人自主，要求民眾自願加入中共「輿論引導」的行列。其中「以賽為媒」凸顯中共從教條式的宣傳，轉向鼓舞民眾競相宣揚中國的美好；「以評聚力」揭示中共除了著眼「融媒體」新聞的影響力，更欲主導「自媒體」的意見，特別是具有「情感動員」效果的網路評論。 [3]
一、引導青年競相表達對中共的正面觀感
中共以海選機制作為「輿論引導」的媒介。「好評中國」的策略表面上彰顯參與的低門檻與開放性，實則侷限於中共「講好中國故事」、「正能量」的宣傳議題設定。其背後邏輯反映習近平對於思想和輿論領域的劃分，意即藉由徵集與累績迎合中共「主旋律」的作品，鞏固「紅色」主要陣地，更進一步拉攏中間「灰色」區域的民意，並將其轉化為「紅色」的範疇。 [4]
「好評中國」自2022年4月28日展開，正值上海政府嚴行「封控」措施、俄烏戰爭國際對中施壓，以及「二十大」前中共亟需維護內部穩定的時期。對應前述習近平的邏輯，顯示這些平時不具明顯政治傾向的廣大「灰色」區域極易受到時事所影響，既不及於「紅色」陣地對中共的忠誠，中共亦不能純以對付「黑色」的手段因應之。對此，「好評中國」的推出顯示中共欲在「灰色」區域播下「紅色」種子，並培養「紅色」意見領袖。
此外，中共近年來極為關注「網路評論員」的「輿論引導」角色。[5] 除了聘僱專業的「網路評論員」，中共也利用教育系統策動志願性的青年。[6] 此次「好評中國」由中共網信辦、教育部及共青團主導，深入校園舉辦專題講座，納為學校課程的設計，並以撰寫能力、思想表現及參與程度作為檢驗學生的標準。這顯示中共針對青年族群，揉合認知學習與課業競爭的「輿論引導」策略。
二、訴諸社會「真實」評論強化說服力
中共的「輿論引導」著重網路評論的功能。評論有別於新聞報導，更著重評論者的個人特質，包含其對事實的解析、臧否與表述。「好評中國」以「正能量」為徵集原則，並強調既要有理性的論述，更須具備感性的訴求。而網路評論相較傳統媒體評論，突破版面與文字的限制，流通於網路論壇、社群媒體等「自媒體」平台，呈現動畫、短影音與直播等多樣化特徵，更能強化閱聽眾的感受。
值得注意的是，「好評中國」訴諸庶民的真實心聲，以貼近底層的語言，激發中國社會的情感共鳴。以「好評中國」宣傳廣告〈你心中的中國是什麼樣？來聽田野、大地和人民的回答〉影片為例，其背景為中國田野風光與城市景觀，搭配農民、工人及軍人的口白如：「農民有錢，咱老百姓也有錢」、「有一種安全感就是我來自中國」等，以聲動情，將閱聽眾帶入影片的情境中。 [7]
此次「好評中國」除了徵集組織的作品，例如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及媒體網站等，特別關注個人層次的網路評論，顯示中共欲收編「自媒體」的輿論影響力。中共既要鞏固「紅色」主要陣地，更須爭取「灰色」區域的支持，其意圖在於集結中國社會「正能量」個人評論成為網路空間的「主旋律」，以利排擠與邊緣化那些「黑色」對中共不利的意見。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將擴大利用看似自主的「輿論引導」手法
為能壯大「紅色」聲量，中共針對青年舉辦各式徵集比賽，以榮譽、獎金為誘因，並以創意為號召，藉由名義上自願參與的競賽機制，達到「輿論引導」政治目的。以《人民日報》主辦的「我與中國」全球短影音大賽為例，[8] 獲獎作品《外國人眼中的中國》，透過外國留學生的視角，呈現高度發展的中國形象，並利用時下流行的Vlog形式，[9] 吸引更多年輕人的關注。
中共對「台青」亦採類似手法並行之有年。國台辦主任劉結一於「We愛・兩岸青年短片大賽」表示，比賽凸顯「兩岸青年加強交流與相互學習的強烈願望」，[10] 昭示其政治意圖。此外，中共對台鎖定的年齡層有下探趨勢，例如專為小學生打造「兩岸青少年好家風好家訓徵文活動」。[11] 中共除了隔岸徵集文章與影音作品，更系統性培養人才，推動「海峽兩岸青年網紅主播大賽」 、[12]「台青電商培訓計畫」[13] 等，以協助「台青圓夢」為餌，擴大對台「輿論引導」的基礎。
二、中共強行「情感動員」恐致反效果
內文中共「以賽為媒、以評聚力」的輿論引導策略，最終目的在於維護政權的正當性。中共透過一系列「網路情感動員的文明進程」：[14] 例如「網路評論員」高舉「正能量」、「中國夢」等「文明」用語，抑制網路上被認定違法的「負面」聲量。然而，中共單靠引導民眾片面謳歌中國的美好，卻迴避社會「負面」情感背後的深層原因，無法觸及問題的核心，恐不能真正消解民怨達其政治目的。
以中共於疫情期間強推「感恩教育」為例，官員疾呼「感恩總書記，感恩共產黨，聽黨話，跟黨走，形成強大正能量」的宣傳口號，卻背離社會現實，反遭中國民眾強烈批評。進一步而言，中共愈是積極推動「好評中國」，實際上愈顯露其病徵，即無法應付日益複雜的社會問題，僅能依靠「輿論引導」手段來維持表面穩定，而中共「輿論引導」策略的推陳出新，亦意味此前效果的不彰。
內文
[1]〈好評中國丨以評聚力，致敬可親可愛的中國〉，《人民網》，2022年6月22日，https://reurl.cc/A7mQod。
[2]〈「好評中國」網路評論大賽〉，《2022好評中國》，https://hpzg.rednet.cn；〈【地評線】中安時評：讓“好評”和風勁吹網路空間〉，《中國新聞網》，2016年5月30日，https://reurl.cc/ErNVQg。
[3]「融媒體」為中共推動官方與媒體數位轉型的政策；「自媒體」指透過網路分享個人觀點的媒體平台。
[4]〈《求是》刊發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黨校工作會議上的講話〉，《新華網》，2016年5月1日，https://reurl.cc/2ZO5ME。
[5]「專業網路評論員」指受雇於中共，在網路上發表有利中共的評論，俗稱「五毛黨」。
[6]“A Different Kind of Army: The Militarization of China’s Internet Trolls,” CSET, April 12, 2021, https://reurl.cc/XjrD37.
[7]〈好評中國 | 你心中的中國是什麼樣？來聽田野、大地和人民的回答〉，《環球網》，2022年4月30日，https://reurl.cc/A7rXb3。
[8]鐘新、王甯、張炅、王子為，〈“我與中國”短視頻大賽全球動員模式分析〉，《新聞戰線》2020年第1期，頁91-93。
[9]Vlog為影像部落格（Video blog），指製作與發布影片經營部落格或YouTube頻道。
[10]〈兩岸青年短片大賽啟動 徵集兩岸「愛」的故事〉，《大公文匯網》，2021年4月10日，https://reurl.cc/QLqOLZ。
[11]〈首屆兩岸青少年好家風好家訓徵文活動盛大開幕〉，《今日頭條》，2020年7月23日，https://reurl.cc/2Z9vKX。
[12]〈首屆“海峽兩岸青年網紅主播大賽”在廈門啟動〉，《中國台灣網》，2020年8月31日，https://reurl.cc/Dy28X6。
[13]〈“手把手”教你直播帶貨！台青主播培訓課程在中國台灣網開講〉，《中國台灣網》，2021年04月25日，https://reurl.cc/p1NNKr。
[14] 楊國斌，〈情之殤：網絡情感動員的文明進程〉，《傳播與社會學刊》2017年第40期，頁75-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