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 Gun 2:好萊塢開始抵抗 中國「銳實力」？
2022.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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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電影《捍衛戰士：獨行俠》（Top Gun: Maverick）在全球開出票房紅盤，在台灣除了吸引大批影迷觀看外，其中湯姆．克魯斯（Tom Cruise）飾演的主角飛行夾克上的中華民國國旗更是引發台灣民眾熱烈討論。這是面「重新出現」的國旗—在2019年的預告片中，製作此片的Skydance Media公司為了避免觸怒中國而「自我審查」，將飛行夾克上的我國旗幟修改使其消失。美國的娛樂文化產業長年被中國的「銳實力」影響，[1] 電影公司為了取得中國龐大的市場商機及對外資金而主動配合過濾、封殺任何中共覺得對其不利的內容，不僅嚴重影響到創作者的言論自由、壓制其他國家的觀點及對政治與歷史的詮釋，甚至加深台灣在國際社會上的邊緣化。
在2019年被消失的國旗卻在2022年重新出現，這是否如同前DMG娛樂傳媒集團總裁芬頓（Chris Fenton）所說的，好萊塢正在反制中國審查？[2] 引領全球影視的好萊塢是否開始抵抗中國的「銳實力」？
貳、安全意涵
一、中國市場是塊越來越吃不到的大餅
好萊塢的電影公司會配合中國的主要原因是商機：中國有龐大的市場。在2012年中國就成為全球第二大的市場，[3] 在2020年中國則超越美國成為全球第一大市場。[4] 但任何一個想要在中國上映的電影都需要經過嚴格的審查制度。在2008年，中國的廣播電影總局列出的標準就指明10大項電影禁止載有的內容(危害國家統一、煽動民族仇恨、違反國家宗教政策、迷信、宣揚淫穢……等)及9大項會被刪減修改的情節(同性戀、鬼怪、暴力、過分強調酗酒……等) ，[5]但近年來中國電影的審查標準變得不可捉摸，審查部門不再只就已拍好的電影內容做審查，而是從劇本的建構、開拍、送審再到獲得電影放映的許可證層層審查，且有別於以往只要求內容刪減或修改，審查部門直接將電影撤檔的案例越來越多。 [6]
好萊塢的電影也不例外：以漫威（Marvel）來說，2021至2022年所推出的三部強檔—《尚氣與十環幫傳奇》（Shang-Chi and the Legend of the Ten Rings）、《永恆族》（Eternals）及《奇異博士：多重宇宙》（Doctor Strange in the Multiverse of Madness）皆因不同的原因涉及「辱華」而遭到撤檔。[7] 不僅如此，中國的電影產業日漸成熟，已能做出媲美好萊塢品質的電影，加上近年來民族主義高漲，宣揚愛國及抗美精神的中國電影逐漸取代外國片成為最賣座的電影。這些跡象都顯示外國電影越來越難進入中國市場。
二、中資漸漸萎縮，對美國影視產業的影響慢慢縮減
中國資本於2012年後以驚人的量與速度注入好萊塢。中資不僅出現在電影本身、製片工作室外、甚至還創立新製片工作室及大動作併購製片廠，使得整個電影產業供應鏈充斥中資的身影。光是2016年，中國對美影視投資就來到47.8億美元，佔對美投資最少10%， [8]其中騰訊、阿里巴巴及以房地產起家的萬達集團皆積極的擴張其在好萊塢的產業版圖。但自2016年底起，中共官方擔心資金外逃、外資過度在「非理性」產業上投資及人民幣貶值而施加管控，要求金額超過500萬美元的海外支付要上報並取得批准。此舉大幅減少中國對好萊塢的投資：2017年的投資為近5億美元。[9] 繼中國官方啟動對科技與房地產業的監管後，更影響了這些企業的海外運作，造成這些企業與好萊塢的投資案胎死腹中或是被轉售。[10]
三、好萊塢面臨美國內部的政治壓力
好萊塢迎合中國的行為雖然一直受到批評，但直到近兩年才開始面臨實質的政治壓力。在地緣政治的變化、美國兩黨在對中路線上的看法一致，與美國國內反中民意成為主流的情況下，美國的政治人物開始檢視美國企業的行為，避免這些企業助長中國對內的壓迫及對外施展「銳實力」。2022年參議院通過的《美國創新與競爭法》(US Innovation and Competition Act)及眾議院通過的《美國競爭法》(America COMPETES Act)中，都提到要設立一個「中國審查追踪和行動小組」（China Censorship Monitor and Action Group），以此應對中國對美國企業和個人的言論審查。[11]條文雖然名為保護美國企業及個人的言論自由，但對美國企業來說，審查小組的建立將會使得企業為了親中而自我言論審查的行為曝光，間接產生約束企業的效果。
參、趨勢研判
好萊塢的現況凸顯了中共「銳實力」正受到挑戰
從《捍衛戰士：獨行俠》可嗅出好萊塢「風向」正在轉變的氣息。雖然這只是第一部明確挑戰中國敏感神經的強檔電影，但從上述的狀況可推測，好萊塢在中國市場面臨的問題將更多，在美國內部也會面臨更多對於人權議題「雙重標準」的批評 。當全世界越來越關注中國議題，因而更加認識中共對內部的壓制及對外擴張其影響力，試圖破壞甚至顛覆民主國家體制及民主社會的價值觀時，企業的商業行為也將會受到影響。透過中華民國國旗的重現，《捍衛戰士：獨行俠》不但引起了全世界對於台海議題的關注，也開啟了好萊塢抵擋中國「銳實力」的趨勢。
[1]根據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的論文集，「銳實力」是威權國家為了形塑他國民意與意識形態，藉由官方投放大量資源，以操縱訊息、言論審查、歪曲事實的方式，創造有利於己的輿論環境，藉此獲得影響力的一種權力。Christopher Walker and Jessica Ludwig, “From ‘Soft Power’ to ‘Sharp Power’: Rising Authoritarian Influence in the Democratic World.”, Sharp Power: Rising Authoritarian Influence (Washington D.C: National Endowment for Democracy, 2018), pp. 8-25
[2]〈捍衛戰士2無懼中國審查 彭博:好萊塢高層不想再忍〉，《中央社》，2022年5月31日，https://www.cna.com.tw/news/amov/202205313001.aspx。
[3]“China Becomes World’s Second-biggest Movie Market,” BBC News, March 22, 2013, https://www.bbc.com/news/business-21891631.
[4]Chen Xi, “China Overtakes North America as World’s Biggest Movie Market Amid COVID-19,” Global Times, January 2, 2021, https://reurl.cc/VDbLgR.
[5]〈廣電總局關於重申電影審查標準的通知〉，《國家廣播電影總局》，2008年3月3日，http://www.chinafilm.org.cn/Item/Show.asp?m=1&d=6094。
[6]冉冉，〈中國電影審查實錄:徹檔潮中 影人的困獸之鬥〉，《BBC中文》，2019年10月18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chinese-news-49960157。
[7]據傳《尚氣》是因為主角劉思慕被發現在2017年在社交平台上提到中國是「第三世界國家」而被撤檔；《永恆族》是因為其導演趙婷發表的「中國是個充斥謊言的國家」言論而被封殺;而《奇異博士:多重宇宙》則是因為電影畫面出現了有《大紀元》報紙的攤位，被中共當局認為支持法輪功而被禁止上檔。Travis Clark, “Doctor Strange in the Multiverse of Madness’ is the Latest Marvel Movie to be Shut out of China. Here’s How It’s Impacted the MCU at the Box Office,” Business Insider, May 13, 2022, https://reurl.cc/vdR72N.
[8]Dominic Ng, “How Hollywood Can Still Capitalize on the Chinese Market,” China-US Focus, December 8, 2017, https://reurl.cc/NAK0K5.
[9]Ryan Faughnder and James Rufus Koren, “As China Cools on Hollywood, the Movie Business Looks Closer to Home for Money,” Los Angeles Times, November 2, 2017, https://reurl.cc/anKVyX.
[10]Patrick Brzeski and Tatiana Siegel, “From Deal Frenzy to Decoupling: Is the China-Hollywood Romance Officially Over?” Hollywood Reporter, May 21, 2021, https://reurl.cc/XjKE0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