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二十大中央軍委人事布局之意涵
2022.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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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中共二十大於2022年10月22日閉幕，按照慣例於23日召開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會中除了選舉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外，也會決定中央軍事委員會（簡稱中央軍委）的人選。新一屆的中央軍委成員除了當然主席習近平之外，還包括兩名副主席張又俠、何衛東，及其它四名委員：李尚福、劉振立、苗華和張升民。[1] 此次中央軍委名單中，張又俠以72歲連任副主席，不僅打破「七上八下」年齡限制潛規則，[2] 進入中央軍委的三名新面孔（何衛東、李尚福、劉振立）皆非海空軍出身，也顛覆了外界對軍種平衡的揣測。[3] 這意味著在中國武裝力量最高領導機構的人事布局上，年齡限制和軍種平衡不再是考量的絕對標準，取而代之的是習近平要求解放軍「忠誠掛帥」、「經驗首要」與「科技強軍」的多重訊號。
貳、安全意涵
一、習家軍、閩系抬頭標誌「忠誠掛帥」
在新一屆中央軍委名單公布前，一般以為上屆的許其亮、張又俠、魏鳳和、李作成等人將因為超過68歲而被更換，不料張又俠竟以72歲高齡續任中央軍委副主席，極為罕見。推測張又俠留任的原因除了有實戰經驗之外，也和他是「鐵桿」習家軍有關。張又俠與習近平不僅為陝西同鄉，更重要的是，傳聞張又俠的父親張宗遜與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勛曾一起打仗，兩家有深厚的交情。[4] 因此習近平破格留用其最信任的張又俠，一方面借重他的經驗，另一方面倚靠他抓緊軍權，確保解放軍忠誠擁護習核心，並聽從習的指揮。
此外，中央軍委新任副主席何衛東為福建人，曾任南京軍區副參謀長、江蘇省軍區司令員，閩系色彩濃厚。2019年，何衛東擔任西部戰區副司令員達63歲退役年齡時，忽然晉升上將並就任東部戰區司令員，提拔他的人理應就是習近平。何這次以非解放軍黨代表成員、非前屆中央委員身分，直接升任軍委副主席再次打破眾人眼鏡。[5] 何衛東的晉升模式再次反映習近平建立、培養、拔擢習家軍的用人風格，藉此確保解放軍政治忠誠、貫徹命令為優先。
二、中央軍委人事布局仍著重實戰經驗
「能打仗、打勝仗」是解放軍部隊建設與備戰打仗的首要目標，中共深信有打過仗、有戰功的人相對於其他人更勝任軍隊領導職務。因此，過去中央軍委會中必定安排具有實戰經驗的將領擔任委員。新一屆的中央軍委人事布局延續這樣的傳統，除原軍委副主席張又俠有實戰經驗之外，新科軍委劉振立曾於1986年參加中越邊境的「兩山戰役」且戰功彪炳。[6] 2014年他擔任38集團軍軍長時，曾參加上合組織於哈薩克舉行的聯合反恐軍事演習，指揮空地聯合作戰。[7] 新任軍委副主席何衛東雖然沒有實戰經驗，但離開東部戰區司令員一職後，調任中央軍委聯合作戰指揮中心，據傳何衛東就是今（2022）年8月解放軍「環台軍演」的策劃師。未來隨著解放軍具備實戰經驗者凋零，擁有指揮聯合作戰經驗的將領，將成為擔任中央軍委要職的重要參考。
三、新科軍委安排透露聚焦「科技強軍」
習近平第三任期至2027年，恰逢解放軍建軍百年。中共第19屆五中全會（2020年）提出「解放軍建軍百年奮鬥目標」，計畫在2027年前實現軍隊現代化，並在機械化和信息化的基礎之上，達到智能化，加速縮短共軍與美軍之間的實力差距。[8] 此次新科軍委李尚福是「根正苗紅」的紅二代，父親是老紅軍李紹珠。李尚福長年耕耘太空與衛星發射領域，2003年晉升西昌衛星發射中心主任，在擔任主任的十年中，他監督幾次火箭發射，包括2007年針對中國報廢氣象衛星發射的反衛星飛彈試驗，及2010年的「嫦娥二號」月球探測器。李尚福被拔擢前為中央軍委裝備發展部部長兼中國載人航天工程總指揮。[9] 因此，安排李尚福「入委」便是要借重他的科技長才，加速解放軍在人工智慧與太空領域的發展。
參、趨勢研判
一、準備應付台海衝突態勢明顯
此次中央軍委名單出爐後，不少媒體臆測其劍指台灣。[10] 事實上，無論是劍指台灣或武統台灣，單憑軍委人選進行臆測恐是過度推論。不過，這份名單確實顯示中共預期未來地緣戰略風險有增高的趨勢，且引爆的地點很可能就是台海。從中共發布的第三份對台白皮書內容來看，中共認定的台灣問題「禍根」除台獨分裂外，也在於以美國為首的「外部勢力」插手台灣問題。[11] 習近平二十大的政治報告不但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更直接點名針對「外部勢力干涉」和「台獨分裂份子」，保留一切必要措施的選項。[12] 這意味北京認知的台灣問題本質已鑲嵌在美中戰略競爭之中，並預判二十大後外部勢力和台獨份子的串連對其政權構成嚴重的挑戰。因此才會在中央軍委人事上留任高齡的張又俠，拔擢來自東部戰區、有指揮聯合作戰經驗及實戰經驗的將領。這樣的人事布局明顯在為可能升高的台海地緣戰略風險預做準備。
二、第二十一大中央軍委將「三進三出」
展望2027年第21屆中央軍委組成，預期這次留任的三人張又俠（五年後77歲）、苗華（五年後72歲）、張升民（五年後69歲）將因年事離任，呈現「三進三出」之換血格局。現年58歲的新科軍委劉振立可能是接替張又俠，擔任下屆軍委副主席的熱門人選，其遺留下來的委員兼參謀長空缺，研判將由1960年後出生，曾歷練正戰區級的軍事主官競爭。至於苗華與張升民卸任遺留的空缺，由於一個主管政工，攸關解放軍對黨的忠誠；一個主責紀律，涉及解放軍反腐，因此預期將由具備相關專長，歷練過正戰區級政委，且為習近平心腹的人馬角逐。最後，本屆中央軍委會後期是否可能比照過去習近平模式增補文職副主席，培養下一代領導人？從二十大後中共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和政治局常委的人事異動觀之，習近平的接班人選尚未明朗，習有相當的可能性連任至第四個任期。因此，除非健康因素，本文認為本屆中央軍委出現文職副主席的機率不高。
[1]〈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中央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公報〉，《新華網》，2022年10月23日，http://www.news.cn/politics/cpc20/2022-10/23/c_1129075992.htm。
[2]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現役軍官法》正戰區級、副戰區級將領任職年齡上限分別為65和63歲，詳見陳穎萱，〈近期解放軍將領晉升觀察〉，《國防安全雙週報》，第10期，2020年8月28日，https://indsr.org.tw/respublicationcon?uid=12&resid=784&pid=1885。中央軍委委員有其專業性，軍委主席挑選委員時有充分的裁量權，不過「七上八下」的潛規則大多被依循。在本文蒐集的15至19屆中央軍委委員資料中，僅第15屆的張萬年和遲浩田就任中央軍委委員時超過68歲。
[3]根據「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CSIS）的研究，過去中共中央軍委組成以陸軍為主，如第15屆（1997-2002）中央軍委委員皆為陸軍。從第18屆（2012-2017）習近平第一任期開始提高其他軍種的比例，第19屆（2017-2022）空軍1人、海軍1人、火箭軍2人、陸軍2人，因此推估第20屆中央軍委委員傾向考量軍種平衡，詳見Bonny Lin et al. “How Will the 20th Party Congress Impact China’s Military,” China Power Project, October 13, 2022, https://chinapower.csis.org/20th-party-congress-china-military-pla-cmc/。
[4]陳言喬，〈72歲的張又俠續任中委 習張世代交好 是習的鐵桿兄弟〉，《聯合新聞網》，2022年10月23日，https://udn.com/news/story/7331/6707606。
[5] 廖士鋒，〈解放軍系中委44人名單揭露 何衛東未當黨代表升副主席〉，《聯合新聞網》，2022年10月24日，https://udn.com/news/story/7331/6710812。
[6]楊安，〈中共二十大報導：新任中央軍委成員出爐，“台海幫”得勢〉，《美國之音粵語網》，2022年10月24日，https://reurl.cc/2mxlv9。
[7]〈劉振立少將：實兵演練三突破 創設近似實戰環境〉，《人民網》，2014年8月28日，https://reurl.cc/oQNKaD。
[8]沈明室，〈中共提出「2027建軍百年目標」評析〉，《大陸與兩岸情勢簡報》，2020年12月，頁24，https://reurl.cc/7pZYRk。
[9]賴錦宏，〈有航天背景 李尚福將接大陸國防部長〉，《聯合新聞網》，2022年10月24日，https://udn.com/news/story/123078/6709674及Lyle J. Morris, “What China’s New Central Military Commission Tells US About Xi’s Military Strategy,” Asia Society, October 27, 2022, https://reurl.cc/oZL8V5。
[10]Jack Lau and Amber Wang, “China’s Reshuffled Military Leadership Sends Clear Signal on Taiwan Focus,”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October 23, 2022, https://reurl.cc/gMglr4；劉哲琪，〈習找精通台灣幹部當新軍委 日經：加速軍擴.武統是選項〉，《TVBS新聞網》，2022年10月24日，https://news.tvbs.com.tw/world/1942235。
[11]陳珮瑜、曾立宇，〈【兩岸危機升溫】從2022年「中共對台白皮書」變動，看中國論述為何轉向〉，《讀+READr》，2022年8月12日，https://www.readr.tw/post/2911。
[12]〈習近平20大提一中原則九二共識 涉台內容一次看〉，《中央社》，2022年10月16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210160067.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