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新規嚴審網路跟帖評論之觀察
2022.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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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中共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網信辦）2022年11月16日發布新修訂的《互聯網跟帖評論服務管理規定》（以下簡稱《規定》），將自12月15日起施行，重點主要針對提供跟帖評論服務的線上媒體和社交媒體帳戶運營商，加強對網上跟帖評論的管理制度。 [1]
貳、安全意涵
一、嚴控網路發文擴展至跟帖評論
「跟帖評論服務」係指以發帖、回覆、留言、彈幕（在網路上觀看影片時彈出的評論性字幕）等方式，為用戶提供發表文字、符號、表情、圖片、影音等訊息服務。新版《規定》共16條，較2017年10月1日起實施的舊版增加3條，中共網信辦表示，隨網路新技術、新應用快速發展，網路跟帖評論出現「許多新情況、新問題」，需適應形勢發展變化「修訂完善」。此係繼今年4月中共要求網路用戶強制顯示「IP屬地」、8月公布《互聯網用戶帳號信息管理規定》全面管理網民註冊、使用名稱、頭像、封面、簡介、簽名的「帳號信息」後，中共另一項強化網路言論審查的修法。其中特別新增第9條，指出網民在發布、處理跟帖評論時，應當「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包括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等12項特質，[2] 確保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入法入規，且相較舊法第10條針對「投訴」、「舉報」僅出現4次，新法增至13處相關規定鼓勵民眾踴躍檢舉，很可能造成全中國網路世界集體呈現和諧正能量氛圍。
二、「網路死亡」將對網民形成有力震懾
《規定》第2條針對「跟帖評論服務」新增「評論」、「點讚」納入監管範圍，欲避免網民夾帶違規資訊。而第4條第1款要求各網路平台業者須按照「後台實名、前台自願」原則，嚴格覆核驗證所有註冊用戶的「電話號碼+身份證件號碼或統一社會信用代碼」等「真實身份信息認證」。另第7條提出，在現行「對發布違法和不良信息內容的網民，應當依法依約採取警示提醒、拒絕發布、刪除信息、限制帳號功能、暫停帳號更新、關閉帳號等處置措施」，新增「禁止重新註冊」作法，在配合「實名制認證」管控下，被認定為違法發文、回復的用戶，將在網路上永久禁言，視同「網路死亡」，目的在於精準有效肅清不利中共的網路輿論發酵蔓延。
參、趨勢研判
一、業者將背負愈趨嚴苛的法律連帶責任
相較2017年版舊法，《規定》主要針對兩大涉及網路互動與提供服務的主體業者加強規範管理。首先是新納入用戶數量群體規模多、影響力較一般網民更大的「公眾帳號生產運營者」（亦稱自媒體）。在報導疫情期間的社會民生經濟現象，或如2022年1月曝光遭鐵鍊鎖破屋的「徐州受虐鐵鍊女事件」、9月河北唐山燒烤店發生男顧客「群毆女子事件」的突發新聞，均在自媒體關注後，隨之引發輿論延燒數月，質疑聲浪對當局造成巨大壓力。故而特地點名自媒體業者8次，如第6條要求應當對自身帳號的跟帖評論訊息內容「管理權限及相應責任」，第7條要求「若未及時發現評論中的違法和不良信息內容，最嚴重採關閉帳號及禁止重新注冊等處置」。
其次，《規定》提及11次「跟帖評論服務提供者」，包括第5條規範上線相關新產品、新應用、新功能應按國家有關規定開展安全評估、第6條明確管理責任等權利義務、第7條針對違法不良訊息的處置措施、第8條律定建立用戶分級管理制度等，可顯示如同中共2022年8月1日起施行《互聯網用戶帳號信息管理規定》，強制「網路訊息服務提供者」在技術、管理措施、處置流程等方面加強帳號訊息監管工作，意圖施壓同為相關網路平台業者的「跟帖評論服務提供者」，身為網路傳播的「中介者」須「善盡責任義務」，承擔更嚴格的事前預防、事中監管、事後追責。
揆諸《規定》第4條第3款對新聞資訊提供跟帖評論服務者，應當「建立先審後發制度」、第4條第7款要求配備與服務規模相適應的「審核編輯隊伍」，加強跟帖評論審核培訓、第8條則規範跟帖評論服務提供者應當「建立用戶分級管理制度」，對用戶跟帖評論行為開展信用評估、第10條要求應當對帳號跟帖評論信息內容加強審核管理等內容觀之，預判《規定》實施後，將施壓各大網路平台企業擴大招募大量「網路言論審查員」，以及開發相應的監控服務應用，以全面審查每日網路上天量跟帖、評論，避免觸及當局認定的「操縱跟帖評論造謠生事、誤導公眾情況」紅線。
二、網民將採更迂迴策略應對日趨激烈的官民網鬥局勢
中共宣稱近年加速推出諸多保障網路安全、有序發展的法律法規，冀自四面八方全面封堵網路領域存在的「漏洞和問題」。目前為貫徹網路言論管制，已從個人用戶帳號的多層審查，上升至與網路平台所有相關之「網路訊息服務提供者」、「跟帖評論服務提供者」、「公眾帳號生產運營者」。此外，還不斷擴大延伸審控範圍，除在網路空間遂行「實名制身分認證」，更徹底執行如同2020年全面啟用對其人民獎懲機制的「社會信用體系」，網路的「信用評估等級」將以信用好、壞的發文評論等級，賦予網民享有的網路言論權限。該《規定》修法消息在中國網路社交媒體引起批評聲浪，然多數評論已被刪除。鑒於《規定》中不斷提及管理者須處置「違法和不良」訊息，但卻未明訂具體內容，顯示網路平台上互動將完全受制審查人員的主觀判斷。
面對中共強力的訊息封鎖，中國網民亦隨之腦力激盪，不斷創新變形批評方法。如使用「諧音字」、「象形」、「錯別字」、「拼音縮寫」、「表情符號」及各種暗示聯想方式，試圖規避替代中共多如牛毛的敏感忌諱詞句。近期如2022年10月13日在北京四通橋高舉反習布條的彭立發（網名彭載舟），其姓名在中國遭徹底封殺屏蔽，使網友轉而引用毛澤東讚揚彭德懷的詩句「誰敢橫刀立馬，唯我『彭大將軍』」，[3] 來間接表達支持。《CNN》11月12日報導指出，因審查系統對粵語判讀能力有限，致諸多廣東網友可在微博上使用粵語抨擊中共當局，引發民眾學習粵語熱潮。[4] 11月27日為抗議中共嚴苛的「清零」政策造成新疆高樓大火十人死亡慘劇，民眾開始用大量空格、標點符號組成的「無字文」表達憤怒。[5] 中共堅持嚴苛的網路言論封控，讓人民對現實不滿情緒在網路無處抒發，悶燒蓄積之民怨會否引爆燎原星火，可拭目以待。
[1] 〈互聯網跟帖評論服務管理規定〉，《中央網信辦（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2022年11月16日，http://www.cac.gov.cn/2022-11/16/c_1670253725725039.htm。
[2]〈《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基本內容釋義》〉，《中國共產黨新聞網》，http://theory.people.com.cn/BIG5/68294/384764/index.html。
[3]〈中國網絡言論審查沒有最嚴只有更嚴，網信辦再出新規強化審查〉，《美國之音》，2022年11月17日，https://reurl.cc/pZvV7r。
[4] Jessie Yeung, “Chinese are Criticizing Zero-Covid — in Language Censors Don’t Seem to Understand,” CNN, November 12, 2022, https://reurl.cc/X5R9oM.
[5]〈中國反封控運動遍地開花！大學生掀「白紙革命」，用「無字文」無聲抗議〉，《商周》，2022年11月28日，https://www.businessweekly.com.tw/international/blog/30111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