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美日高峰會對東北亞局勢可能的影響
2022.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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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韓國總統尹錫悅、美國總統拜登以及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於11月13日在第17屆「東亞高峰會」（11月10-13日）期間舉行韓美日高峰會談，針對「朝核問題」、「經濟安保」、「全球和地區問題」等議題進行討論，並在會後發表《韓美日共同聲明》。[1] 此次所涉及的範圍相當廣泛，因此僅節錄部分內容如下。
第一，在面臨21世紀的挑戰，了解有其必要進行更進一步緊密合作，美國理解韓日兩國的同盟公約和緊密合作，以及長久友好關係，與世界安保、繁榮息息相關。
第二，對於北韓在朝鮮半島引發的重大威脅與連日的軍事挑釁行為，表示強烈譴責。遵循聯合國決議，再次確認朝鮮半島非核化原則，如果北韓貿然執行核試驗，將會斷然採取應對措施。
第三，敦促北韓重回協商機制，拜登總統與岸田首相對於尹錫悅總統所提出的「大膽的構想」表示支持。
第四，再次強調有關台海問題「維持現狀」的基本立場，並再次確認維持台海和平與安定的重要性，是國際社會安保與繁榮的重要因素。
第五，將遵循「印度—太平洋經濟框架」（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IPEF），針對數位經濟、「供應鏈」、再生能源等部分進行緊密合作，尹錫悅總統和岸田首相對於明年拜登總統主辦的APEC會議表示高度期待。
第六，再次確認「太平洋島國論壇」（Pacific Islands Forum）的「2050年藍色太平洋大陸戰略」（2050 Strategy for the Blue Pacific Continent）的重要性。拜登總統與岸田首相也歡迎韓國未來參與「藍色太平洋夥伴」（Partners in the Blue Pacific），韓美日未來將會尋找可能的合作機會。
貳、安全意涵
一、韓美日將強化「共同對朝嚇阻體制」
在《韓美日共同宣言》發表之後，美國於11月15日從關島派遣2架B-1B轟炸機前往駐日美軍（United States Force Japan, USFJ）的三澤空軍基地（Misawa Air Base），[2] 這剛好回應了美國總統拜登之前在11月14日的G20高峰會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會談的時候，提及「我方將會對此（北韓軍事挑釁與核試驗）採取特定的防禦行動」的行動宣示。[3] 因此，美國所主導的韓美日合作體系，以及往後的聯合軍事演習，實際上不僅是對北韓施加壓力，同時這也是美方針對向來以消極態度處理「朝核問題」的中國，所採取的施壓，促使中國對北韓能夠「有所節制」，緩解軍事危機，降低局部武裝衝突的可能性。
二、美國主導的韓美日對話機制
在韓美日高峰會談之前，實際上三國高層已於9月在美國紐約的聯合國會議進行過會晤。11月13日當天三國高層依序以「韓日→韓美→韓美日」進行會晤。[4] 「韓日高峰會」主要是針對日據時期強制徵集賠償問題等「歷史懸案」進行討論。「韓美高峰會」則是針對美國《2022年降低通膨法》（Inflation Reduction Act, IRA）修正案當中有關2025年之前韓國電動車補助問題進行討論，而這部分也確實是眾多韓美貿易協商議題當中需盡快處理的部分。[5] 最後「韓美日高峰會」主要是針對北韓問題和相關軍事對應等問題進行討論。
其中地區軍事部署的部分，是討論如何部署運用「美國戰略資產」和相關措施為主，而這部分所牽涉的領域相當廣泛，會來勢必影響到東北亞與中國之間的關係。此次的韓美日高峰會是目前為止較為全面性的三方會談，三方對於如何強化對北韓的「擴張遏制戰略」確實有相當程度的共識，然而韓日雙方對於美中競爭架構下之東北亞安保合作、經貿合作等相關議題的認知觀點、政策優先順序仍有不少差距。[6] 對此，美國將來可能會積極地居中協調，加強韓日兩國之間的溝通，積極主導東北亞局勢。
參、趨勢研判
一、韓美日同盟將加速美中在東北亞地區的勢力競爭
韓國總統尹錫悅在此次6天4夜東南亞外交巡訪當中，除了在柬埔寨金邊的「東亞高峰會」，先後會晤美日兩國高層，隨後也在印尼峇厘島的G20高峰會，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25分鐘的會談（11月15日）。這是尹錫悅就任之後首次與習近平會晤，主要就北韓問題、經濟合作等進行討論。[7] 當天習近平向尹錫悅表示「韓中兩國在朝鮮半島問題上，有共同利益……希望韓國可以積極出面改善南北韓關係」，並提議建構「1.5軌對話機制（半官半民）」， 未來如果疫情穩定，不排除進行高層互訪。
中國駐韓大使邢海明過去也曾表示「中國不願在朝鮮半島局勢和韓中關係造成兩國對立」，[9] 實際上，朝鮮半島局勢的穩定與區域經濟發展也確實較為符合中國當前的利益，不僅有助於東北地區經濟發展，也更能集中處理台海和南中國海問題。然而，目前北韓持續擴大與俄羅斯之間的交流，試圖升高朝鮮半島軍事危機，中國是否還有能力節制北韓，也受到質疑。[10] 或許將來中國可能會藉由強化韓中關係，弱化美國主導的韓美日關係與印太戰略佈局。
二、韓國多邊外交依舊面臨相當嚴峻的挑戰
韓國龍山總統室認為此次的東南亞外交巡訪是「外交重要里程碑」，並表示韓中兩國在緊密溝通和相互尊重之下，將為了「成熟的韓中關係」強化協力關係。[11] 在韓日關係方面，對於過去日據時代強制徵用、慰安婦等歷史問題，以及《韓日軍事情報保護協定》 （General Security of Military Information Agreement，GSOMIA）的議題，已達成相當程度的共識和協議。[12]
韓國此次的外交巡訪實際上是以韓美同盟為基礎，進而擴大到韓美日的經濟、安保等擴大合作交流空間，以利有效對應北韓核武威脅與軍事挑釁，最終目的是促進朝鮮半島非核化。[13]韓國政府極力否認這是「美國一邊倒」的外交路線，強調韓美日合作並非針對中國，「韓國版的印太戰略」[14] 同時也與中國保留充分的外交空間。[15] 但如果韓美日針對朝核問題更進一步強化三國共同對應機制，可能會提高韓中關係未來發展的風險，這些都將考驗尹錫悅政府的多邊外交政策。
三、北韓可能會採用更為激烈的手段來表達立場
對於韓美日三國的強硬態度，北韓外務相崔善姬於11月18日公開發表談話，[16] 反對《韓美日共同聲明》，譴責美國主導的「擴張遏制力強化」之後，北韓隨即從平壤順安機場發射火星-17型洲際彈道飛彈作為回應。[17] 此次發射很有可能是針對之前11月3日發射失敗的部分進行修正，但這可看作是北韓對於《韓美日共同聲明》的立場表態。北韓也表明對於韓美日未來的聯合軍事行動將不會讓步之外，也公開宣示將會以「以核制核，正面對決」的態度，果斷面對將來挑戰。[18] 從目前北韓各種飛彈試射和軍事部隊演習動態來看，金正恩政權目前仍相當穩定，中央政府仍可有效管控戰略部隊的核武與飛彈發射機制，並持續精進戰術核武的發展。即便北韓目前仍有糧食、農業和經濟問題，但短期之內仍不足以影響政權穩定。
[1]〈[전문] 한미일 정상 공동성명〉，《연합뉴스》，2022年11月13日，https://reurl.cc/33xOjX；〈한미일 정상회담 결과〉，《대한민국 정책브리핑》，2022年11月14日，https://reurl.cc/GXKlaD；〈日米韓首脳会合〉，《外務省》，2022年11月13日，https://reurl.cc/Z1WZxQ。
[2] 從目前為止的軍演紀錄來看，美軍B-1B從關島安德森空軍基地飛抵朝鮮半島上空需2小時，從日本三澤基地飛抵北韓上空需20分鐘，11月16日曾有2架關島的B-1B在三澤基地實施夜間熱加油（hot-pit）訓練。參考文獻: 〈美 전략폭격기 B-1B 주일미군기지 전개…“20분 내 북폭 가능”〉，《조선일보》，2022年11月15日，https://reurl.cc/OEvDo9；〈북한까지 20분 거리서 미국 전략폭격기 B-1B 신속급유훈련〉，《MBC뉴스》，2022年11月17日，https://reurl.cc/YdeLgX。
[3]〈바이든 대통령, 시진핑에 「북한 도발 말릴 의무 있어…미국, 추가 방위행동 가능」〉，《미국의 소리》，2022年11月15日，https://reurl.cc/4Xo2ER。
[4]〈'외교 빅데이' 내일 한일정상회담…한일→한미→한미일 연쇄회담（종합）〉，《연합뉴스》，2022年11月12日，https://reurl.cc/qZLMy3。
[5]〈미 무역대표부 「한국측 IRA 우려 인정…양측 소통 계속」〉，《미국의 소리》，2022年11月21日，https://reurl.cc/QWX8zb。
[6]성기영，〈한미일 안보협력 확대에 대한 각국의 인식과 주요 쟁점 및 과제〉，《INSS전략보고》（No.177，2022年9月8日），頁3-4，https://reurl.cc/oZ5L3j；〈미중 대립하 일본의 입장/일본의 경제안전보장추진법 체계〉，《대외경제정책연구원》，2022年5月16日，https://reurl.cc/LX63r7。
[7]〈習近平會見韓國總統尹錫悦〉，《新華網》，2022年11月15日，https://reurl.cc/AyAGQZ。
[8]韓中兩國的半官半民交流已具有相當歷史與規模，中國再次提及此事，用意可能是試圖更進一步擴大對話管道，加強地區影響力。〈한중 정상회담〉，《외교부》，2022年11月16日，https://reurl.cc/VR4XEZ；〈시진핑은 왜 尹에게 「1.5트랙」 대화를 제안했을까〉，《한국일보》，2022年11月16日，https://reurl.cc/DXoeoQ。
[9]〈“中, 대립 원치 않아… 한중관계 새 고비”〉，《서울신문》，2022年10月26日，https://reurl.cc/85NbZ7。
[10]拜登與習近平在11月14日的會晤當中，曾提及朝鮮半島局勢問題，根據美方在會談後的記者會內容顯示，拜登曾向習近平表明美國增強東北亞軍事佈署不是針對中國，而是針對北韓軍事挑釁的「防禦武力」。拜登對於中國是否還有能力節制北韓表示質疑。原文參照：〈[특파원 리포트] 「중국도 북한 통제 못 할 수도」…시진핑 만난 바이든 발언 이유는? 〉，《KBS NEWS》，2022年11月15日，https://reurl.cc/ROyVDz。
[11]未來韓國與中國之間可能會再次推動「2+2外交」，也就是韓中兩國的國防部、外交部次長級的共同會談。此模式始於朴槿惠時期，2015年以後韓中兩國曾試圖重啟會談，但都無疾而終。
[12]〈대통령실, 「이정표 세웠다. 한일 징용 해법 1~2개로 좁혀져」〉，《중앙일보》，2022年11月16日，https://reurl.cc/4XWNdR。
[13]所謂的「朝鮮半島非核化」是根據韓文「한반도비핵화」所使用的漢字直譯表現。該單字始於南北韓於1991年11月8日所簽訂的「朝鮮半島非核化與平構築宣言(한반도비핵화와 평화구축을 위한 선언)」。內容大意為「南北韓將不使用、不製造、不儲藏、不保有核子武器，北韓也需遵守相關內容」，「非核化」類似中文的「無核化」。但隨著南北韓關係轉變，雙方對於非核化的認知已出現嚴重落差。目前北韓認定這是韓國與美國特意針對北韓的「北韓非核化」，而不是整個朝鮮半島，這也是朝美之間的無核談判最主要認知差異。
[14] 최원기，〈윤석열 정부의 인도태평양 전략: 주요내용과 전략적 함의〉，《IFANS FOUCUS》(No.14, Nov.14, 2022)，3頁，https://reurl.cc/ymvggO。
[15]〈대통령실 「中과 외교적 공간 여전히 충분…『미국 일변도』 동의 힘들어」〉，《뉴스핌》，2022年11月16日，https://reurl.cc/NGyEXn。
[16]〈미국의《확장억제력제공강화》, 조선의 대응은 더욱 맹렬해 질것/최선희 외무상 담화〉，《조선신보》，2022年11月17日，https://reurl.cc/91RKrd。
[17]〈한·미·일 「확장억제 강화」에 발끈한 북한…「군사대응 더욱 맹렬」 위협〉，《경향신문》，2022年11月17日，https://reurl.cc/OEjWx3。
[18]〈핵에는 핵으로, 정면대결에는 정면대결로 조선로동당의 절대불변의 대적의지 엄숙히 선언 경애하는 김정은동지께서 조선민주주의인민공화국 전략무력의 신형대륙간탄도미싸일시험발사를 현지에서 지도하시였다〉，《조선의 오늘》，2022年11月19日，https://dprktoday.com/great/songun/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