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安民調的台海安全意涵
2021.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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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美國「雷根總統基金會暨研究所」（The Ronald Reagan Presidential Foundation & Institute）長期透過「雷根國防調查」（Reagan National Defense Survey）追蹤美國民眾對國防、軍事與外交議題的觀點及變化趨勢，該調查在美國學界與政策界具有一定權威性。該智庫於2021年12月1日釋出最新民調發現，多數美國民眾首次表示中國是美國最大的安全威脅，此外報告也指出這種跨黨派與人口背景的觀點反映了美國人對於中國軍事建設、經濟活動、技術進展與人權記錄的擔憂。在有關若中國入侵台灣，美國採取何種方法防衛台灣的問題上，民調發現儘管美國民眾支持派遣軍隊的比例有上升，但對中國實施政治或經濟制裁的選項比採取軍事行動更受到青睞。[1] 整體而言，美國社會抗中挺台的氛圍不變，但對採取什麼方式協助台灣防衛仍有分歧。瞭解美國民意在台海問題上的看法，有助於台海安全趨勢之研判。鑒此，以下根據這份最新的民調，探討美國防衛台海之民意對我國安全的意涵。
貳、安全意涵
一、美國民眾加深對中國威脅及挑戰的理解
過去的民調顯示，自美中貿易戰開打至今，美國民眾對中國的好感極速下滑，對中國崛起的威脅感則一路飆升；不過，美國民眾的中國威脅認知存在明顯黨派分歧。[2] 最新釋出的雷根國防調查（圖1左），不但首次發現超過半數的（52%）美國民眾將中國視為對美國威脅最大的國家；更重要的是，中國威脅幾乎成為跨黨派的共識（64%的共和黨認同者將中國視為最大威脅，在中立選民與民主黨認同者中，認為中國是最大威脅各占44%）。另外，民調進一步詢問受訪者對中國何種行徑最感到顧慮，其中20%表示對中國竊取技術或不公平貿易的經濟行為感到憂心；19%擔憂中國的軍事擴張活動；另分別有17%和13%憂慮中國侵害人權與強制外交（圖1右）。可見美國社會愈趨明瞭中國崛起對美國經濟、軍事和政治上所構成的威脅和挑戰。
圖1、美國民眾認知的中國威脅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雷根國防調查民調報告。
二、美國民眾偏好以「政治或經濟」手段回應中國入侵台灣
過去觀察發現，如果中國侵略台灣，美國民意贊成協防台灣的比例有增加的趨勢。驅動美國民意支持防衛台灣背後的力量，與美國社會的抗中氛圍相關。[3] 然而，美國政府可用以回應中國侵略台灣的方式相當多元，一般民眾對於美國採取何種手段幫助台灣可能也有不同的意見。下圖2是這次雷根國防調查中，美國民眾面對中國入侵台灣時，各種回應手段的支持狀況與跨年的百分比變化情形。x軸由左至右依序是回答「反對」、「不知道」和「贊成」的百分比，y軸是美國政府回應中國犯台的方式，藍色圓點為2019年10月的調查結果，黃色圓點則是2021年11月的數字。
在各種回應中國入侵台灣的方式中，民調顯示美國民眾最支持以政治或經濟手段來回應中國侵略台灣，包括官方承認台灣獨立及對中國實施經濟制裁，其贊成的百分比分別是71%和66%。其次是派遣航母或在台海周遭設立禁航區，支持的比例分別為55%和50%。相對而言，支持度較低的是增加對台軍售和派遣地面部隊，贊成比例各為44%和40%。整體來說，如果中國侵犯台灣，美國民眾較傾向以政治或經濟的方式進行回應。由於軍事行動存在風險且台灣並非美國正式盟友，因此儘管部分民眾支持美國派兵助台，但尚不是主流民意。
圖2、支持美國應對中國入侵台灣時的手段與百分比變化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雷根國防調查民調報告。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威脅的民意共識將有助於美對中的戰略布局
雖然民意只是參考性質，政治領袖未必全然以民意為依歸進行決策，但卻也不會完全不關注民意的變化。[4] 事實上，在民意支持的基礎上，政府政策的制定和執行將更靈活、更有彈性。從地緣政治的角度與美中競爭的格局來看，美國社會將持續關注中國這個熱點威脅，反映在這次的民調上可觀察到，相對多數民眾表態希望美國把軍力重心轉移至東亞，增強美軍在科技、技術與能力各層面的領先優勢，藉此嚇阻中國擴張的野心，並避免美中之間的軍事衝突。本文認為這樣的民意趨勢將有助於美國對中國的軍事與戰略布局。
二、美軍事手段防衛台灣尚有民意轉圜空間
在美國是否以軍事手段介入台海戰爭的問題上，固然民調顯示美國民眾較傾向以政治或經濟制裁來作為回應中國入侵台灣時的方案；不過，圖2也可觀察到在軍事回應手段上（如派遣航母、設立禁航區或派遣地面部隊），和2019年的調查結果相比，這次調查受訪者回答「反對」的比例明顯下降，選擇「不知道」的比例則顯著提升。這個結果意味美國民眾對於採取軍事行動協防台灣的態度，尚有可被說服的空間。其中影響美軍協防台灣民意走向的關鍵因素，取決於台灣的價值、抵抗意志和美軍行動的風險。當然，美國民意的轉圜空間不代表台灣應一廂情願地說服美國協防台灣；相對地，提升台灣自身的防衛能力與決心、加強與美軍之間的交流與防務合作，並運用智慧和緩兩岸關係，才是維繫台海和平穩定的首要工作。
[1] "Reagan National Defense Survey," The Reagan Presidential Foundation & Institute, December 1, 2021, https://reurl.cc/MkeMOm。該民調是由雷根總統基金會暨研究所委託畢肯研究所（Beacon Research）透過電話與網路混合調查模式（mix-mode design），於2021年10月25日至11月7日間執行，總計完成2,523份成功樣本。加權後，樣本足以代表美國公民，在95%的信心水準下，抽樣誤差為 1.96。國內相關新聞露出請見〈民調：多數美國人認為中國是最大威脅 憂每中開戰〉，《中央社》，2021年12月1日，https://reurl.cc/zWVQEk；周辰陽，〈美國最新國安民調 過半數受訪者視中國大陸為頭號威脅〉，《聯合新聞網》，2021年12月1日，https://reurl.cc/xERW8z。
[2]相關民調如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Chicago Council of Global Affairs）發布的報告，詳見Craig Kafura and Dina Smeltz, “Republicans and Democrats Split on China Policy,” Chicago Council of Global Affairs, December 10, 2020, https://reurl.cc/dxNOKq。對該民調的評析請見，李冠成，〈從美國智庫民調看美國民眾對中政策的偏好〉，《國防安全雙週報》，第18期（2020年12月16日），頁7-11，https://reurl.cc/OkZzXR。
[3]芝加哥全球事務委員會（Chicago Council of Global Affairs）於2021年8月公布的民調發現，如果中國入侵台灣，52%的美國民眾贊成派遣美軍防衛台灣，見Dina Smeltz and Craig Kafura, “For First Time, Half of Americans Favor Defending Taiwan If China Invades,” Chicago Council of Global Affairs, August, 26 2021, https://reurl.cc/95eQxY；同年9月歐亞集團基金會（Eurasia Group Foundation）的民調顯示，如果台灣遭中國攻擊，42.2%的美國受訪者認為美軍應保衛台灣，見Mark Hannah et al., “Inflection Point: Americans’ Foreign Policy Views after Afghanistan,” Eurasia Group Foundation, September 28, 2021, https://reurl.cc/Rb5QDg。關於上述民調的研析請見，李冠成，〈解讀美國民意的對台支持〉，《國防安全雙週報》，第39期（2021年10月15日），頁17-21，https://reurl.cc/ZjKzmg。
[4]事實上，大量證據顯示政策制定者擬定外交政策時會考量民意，見John H. Aldrich et al., “Foreign Policy and the Electoral Connection,” Annual Review of Political Science, Vol. 9 (March 2006), pp. 4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