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南海三島「完全軍事化」之觀察
2022.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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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美聯社》(Associated Press)於2022年3月22日報導,美國印太司令部司令阿基里諾(John C. Aquilino)日前邀請美聯社記者一起乘坐美國海軍P-8A海神式海上巡邏機到南海上空巡邏,並在空中接受訪問。阿基里諾指出,中國在南海建造的人工島礁中,至少有三座已「完全軍事化」(fully militarized),分別是美濟礁(Mischief Reef)、渚碧礁(Subi Reef)與永暑礁(Fiery Cross Reef)。從人造衛星的圖片顯示,解放軍已在這些島嶼上部署了反艦與防空飛彈,另外也部署了戰鬥機、雷達與電波干擾設備等軍事裝備系統。這些人工島礁軍事基地化的結果,使解放軍得以將其進攻能力往外延伸,並進一步威脅周邊地區的海空活動。[1]
貳、安全意涵
有關美軍此次宣稱中國在南海人工島礁「完全軍事化」的「發現」,這是北京從2014年在南海開始填海造陸以來的必然發展結果。雖然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2015年9月訪美時曾表示,中國沒有任何計畫準備在南海島礁建立軍事要塞;[2] 而在2019年3月,北京則宣稱其在南海的人工造島工程已經告一段落,[3] 但中國的「先填海造島,後建設軍事基地」發展模式顯然並沒有停止,其目標是達到每座人造島礁皆「完全軍事化」。基於中國此一發展策略,國際社會對北京在南海作為的觀察重點也逐漸從「製造多少人工島嶼」,過渡到「進行多少軍事建設」,再到「軍事化或軍事基地化是否完成」,以及「這些軍事化設施會發揮什麼作用及造成什麼後果」。美濟礁、渚碧礁、與永暑礁三島的完全軍事化正是解放軍發揮其在南海軍事力量的開始。
一、「完全軍事化」大幅提升解放軍在南海的軍力展現
中國在南海三島的「完全軍事化」有助於大幅提升解放軍在此區域海空軍力的展現。首先,在港口建設部分,這些新興建造與擴大的港口可提供解放軍海軍船艦停泊、補給與維修,能完整地支援中國海軍在南海中部與南部執行其海上軍事與維權任務。這些「完全軍事化」的設備有助於加強解放軍的情蒐、監視、偵察能力,並協助執行其他任務。無疑地,這些海軍基地會對南海周邊國家與行經附近海、空域的國際船艦與航空器造成巨大的衝擊。[4]
其次,在機場建設部分,三座「完全軍事化」島嶼上的機場可使解放軍空軍進行「前進部署」(forward deployment),將各式飛行載具,例如戰鬥機、轟炸機與無人飛機等,部署在這些空軍基地。除可增加前述之情蒐、監視、偵察能力外,亦大幅提升空中軍力投射的能力,有助於解放軍空軍對南海制空權的掌握,同時也能提升對美國及其他國際勢力進行「反介入與區域拒止」(anti-access/area denial, A2/AD)的能力。[5] 從美軍的情報顯示,中國已在這些島嶼上部署了反艦飛彈(anti-ship missiles, ASMs)、地對空飛彈(surface-to-air missiles, SAMs)與戰鬥機等武器系統,也設置了雷達、傳感列陣(sensor array)與電子干擾設備,這對美國及其盟邦在此的「航行自由任務」(freedom of navigation operation programs, FONOPs)構成巨大的威脅。
二、中國南海軍事基地的運作嚴重衝擊南海區域安全
中國在南海三島的「完全軍事化」象徵北京在南海可以更加發揮軍事力量,其結果將嚴重影響南海周邊國家的安全,同時也進一步威脅行經此海、空域的國際船艦與飛機。首先,對越南、菲律賓與馬來西亞等三個南海周邊國家而言,它們與中國存有南海主權爭議,但其海空軍實力卻遠不及解放軍。因此當解放軍能進駐南海基地時,其軍力亦可投射至南海周邊更遠的區域,這對越、菲、馬三國的安全將構成嚴重的挑戰,因此三國採取反制行動是合理且可預期。2021年下半年,越南便在其所佔領的南沙群島中,包括敦謙沙洲、鴻麻島與畢生礁,展開新的擴建工程;[6] 為了因應中國在南海的襲擾,菲律賓則持續加強與美國在南海的軍事合作與演習;[7] 2021年6月與10月,馬來西亞則因中國軍機闖入該國空域及中國調查船闖進該國經濟水域而向北京提出抗議,馬國亦於2021年10月與英國、澳洲、紐西蘭、新加坡共同舉行「柔佛黃金2021」(Bersama Gold 2021)海上聯合軍演以因應中國的海空威脅。[8]
其次,華盛頓一方面批判北京在南海單方面的獨斷行為,一方面則強化它與越南及菲律賓的關係,包括2021年8月美國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訪問越南,並表示願意提供巡邏艇給越南,以及2021年7月美菲兩國同意恢復《訪問部隊協議》(Visiting Forces Agreement, VFA)以增加兩國的軍事合作。這些跡象皆顯示,中國在南海進行軍事基地化的結果正激起國際更進一步的反制措施,這無疑為南海區域安全投入一個更大的變數。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完成更多的南海軍事化島礁
目前看來,美濟礁、渚碧礁與永暑礁三島的「完全軍事化」只是中國一系列南海島嶼軍事化的開始,未來會有更多的人造島礁完成軍事基地化。事實上,正逐步建置為軍事基地的島礁還包括赤瓜礁(Johnson South Reef)、東門礁(Hughes Reef)、華陽礁(Cuarteron Reef)、南薰礁(Gaven Reef)。[9] 預計這些島礁的軍事化工程亦將很快地完成,並很快地部署相關武器設備與系統。當中國在此完成越多的軍事化人工島礁,解放軍將在南海展現更強大的海空軍力量,其對南海區域安全的影響值得進一步關注。
二、南海區域的軍事競爭將更趨激烈
可預期的是中國將在南海擁有更強大的軍事投射能力,因此南海區域的軍事競爭對抗將變得更為激烈。預期越南、菲律賓與馬來西亞三國將與美國及其盟邦和夥伴,包括英國、澳洲、日本、及印度等,提升更多的軍事合作交流,特別是強化船艦的數量、質量與海上執行能力,以及舉行聯合軍事演習。此外,越南近期的作為值得關注,因為河內似乎正在仿效北京的作法而實施填海造陸,若是未來進一步朝向軍事化發展,則可能增加與中國發生軍事衝突的風險。在非南海區域國家方面,以美國為首的國際力量預期會增加航行自由任務並且擴大聯合軍事演習,當然這也將升級各國與中國在南海的軍備競賽,致使南海爆發軍事衝突的可能性逐步升高。此外,由於敦謙沙洲即在我國太平島附近,目前為越南所控制,建議政府及國軍必須留意,其相關的衝突可能波及太平島。
[1]Jim Gomez and Aaron Favila, “AP Exclusive: US Admiral Says China Fully Militarized Isles,” Associated Press, March 22, 2022, https://apnews.com/article/business-china-beijing-xi-jinping-south-china-sea-d229070bc2373be1ca515390960a6e6c。「完全軍事化」或稱為「完全軍事基地化」(full-blown military bases)。
[2]David Brunnstrom and Michael Martina, “Xi Denies China Turning Artificial Islands into Military Bases,” Reuters, September 26, 2015,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usa-china-pacific-idUSKCN0RP1ZH20150925.
[3]詹寧斯,〈北京南中國海造島行動暫告一段落〉,《美國之音》,2019年3月16日,https://www.voachinese.com/a/china-south-china-sea-disputes-islands-20190315/4830839.html.
[4]Derek Grossman, “Military Build Up in the South China Sea,” RAND Corporation, January 22, 2020, https://www.rand.org/pubs/external_publications/EP68058.html, pp. 3-7; “China’s Activiti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China’s Development Activities on the Features and Trends in Related Countries),” Japan Ministry of Defense, September 2021, https://www.mod.go.jp/en/d_act/sec_env/pdf/ch_d-act_b_e_210906.pdf, p. 23.
[5] “China’s Activiti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China’s Development Activities on the Features and Trends in Related Countries),” Japan Ministry of Defense, September 2021, https://www.mod.go.jp/en/d_act/sec_env/pdf/ch_d-act_b_e_210906.pdf, p. 24.
[6] 閆岩,「越占南沙島礁悄悄開始新一輪大規模擴建」,《南海戰略態勢感知計畫》,2021年12月11日,http://www.scspi.org/zh/dtfx/1639189229。
[7]Raissa Robles, “Biggest US-Philippines Military Rrill in Years to Test Joint Counterattack Ability against ‘External Aggressor’, Army Says,”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March 30, 2022, https://www.scmp.com/week-asia/politics/article/3172434/us-philippines-conduct-biggest-joint-military-drill-years.
[8]Dzirhan Mahadzir, “Malaysian and Singapore Drill with U.K., Australia and New Zealand in Bersama Gold 2021,” USNI News, October 8, 2021, https://news.usni.org/2021/10/08/malaysian-and-singapore-drill-with-allis-u-k-australia-and-new-zealand-in-bersama-gold-2021.
[9]“China’s Activiti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China’s Development Activities on the Features and Trends in Related Countries),” Japan Ministry of Defense, September 2021, https://www.mod.go.jp/en/d_act/sec_env/pdf/ch_d-act_b_e_210906.pdf; “China Island Tracker,” 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 (AMTI), April 12, 2022, https://amti.csis.org/island-tracker/chinese-occupied-features-zh-hant/?lang=zh-h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