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展「第二支箭」: 2023年中國金融市場工作會議評析
2023.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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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3年2月10日,中國人民銀行召開2023年金融市場工作會議,提出要有力支持實體經濟高質量發展,積極防控金融市場重點領域風險,提高金融服務擴大國內需求和建設現代化産業體系的能力,支持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1] 在會議上,人民銀行宣示要切實落實「兩個毫不動搖」(指「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拓展「第二支箭」支持範圍,[2] 推動金融機構增加民營企業信貸投放。
貳、安全意涵
一、房地產業「三支箭」效果尚不明顯
2022年中國經濟在「動態清零」、封城、房地產不景氣等因素影響下,全年經濟成長率僅有3%,面臨經濟衰退危機。在房地產市場方面,2022年房地產開發投資比2021年同期下降10%,其中住宅投資下降10%;2022年商品房銷售額比2021年同期下降26.7%,其中住宅銷售額下降28.3%,創下近五年新低。[3] 顯見在房地產開發商違約、「爛尾樓」、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影響下,民眾購房意願大幅降低,以往作為拉動中國經濟成長重要引擎的房地產市場已然熄火。
為擺脫經濟持續下滑的困境,中國人民銀行、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先是在2022年11月頒布《關於做好當前金融支持房地產市場平穩健康發展工作的通知》(簡稱「金融16條」),[4] 從行業供需兩端以「三支箭」振興房地產業發展,包括「第一支箭」信貸投放、「第二支箭」債券融資、「第三支箭」股權融資。此意味著自2020年提出的房地產企業「三條紅線」政策,在多家房地產商破產倒閉、「爛尾樓」頻現情況下,如今中國政府將略微鬆綁政策,加大對房地產商的資金支持,緩解建商的資金流動性壓力。
然而,從融資信貸、房價等數據來看,當前中國房地產市場仍處於較低迷的情況。儘管中國政府已經降低個人房貸的頭期款比例與貸款利率下限,各地方政府並持續推出新政策,例如延長貸款人年齡和貸款期限之和可以到80歲,但民眾住房貸款增速仍持續下降,致使房地產開發商尚無太大意願擴大投資,顯見目前「三支箭」的政策效果仍不明顯。
二、持續擴大對民營企業的債券融資支持
此次金融市場工作會議延續2022年底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步調,宣示要拓展「第二支箭」支持範圍,擴大對民營經濟的支持。這顯示在新冠肺炎疫情、封城等因素影響下,中國民營經濟發展遭受重創,至今仍未能恢復。2022年中國民間投資累計年增率一路下滑,亦顯示民間投資意願十分低落。
民營企業是提供民眾就業機會的重要來源,對於一般民眾收入會有重大影響。因此,自2022年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召開以來,中國政府即不斷強調要促進民營經濟發展。2023年2月16日出版的《求是》雜誌還刊載中國國家領導人習近平〈當前經濟工作的幾個重大問題〉一文,指出要「優化民營企業發展環境,促進民營經濟發展壯大」。[5] 期能透過政策宣示,提振民營企業對於未來經濟發展的信心,進而逐步恢復民間投資。
因此,中國人民銀行也在此次會議提出要擴大對於民營企業的資金支持範圍,為民企發債提供風險分擔。只是,因為民營房地產企業也在政策支持範圍內,目前也多是房地產企業發行信用債並由中債信用增進公司提供全額無條件不可撤銷連帶責任擔保。此或也可看出中國政府對於房地產企業的管制將可能再進一步放鬆。
參、趨勢研判
一、刺激政策恐只能帶來短期效果
隨著中國政府放寬「動態清零」政策,以及各項刺激政策的推出,各界均預期中國經濟將迎來復甦,例如國際貨幣基金(IMF)即在2023年1月時將對於中國2023年的經濟成長率預測上調至5.2%。[6] 從數據來看,2023年1月中國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Purchasing Manager Index, PMI)已經重返擴張區間,各細項指標包括新訂單指數、生產指數、從業人員指數等均有所回升,[7] 顯示市場供需兩端均展現復甦跡象。
在疫情解封以後,隨著民眾外出、消費力的釋放,加上政府透過補貼等各項優惠政策所創造的政策效果,短期內確實可以期待中國經濟將展現經濟復甦的力道。然而,想要維持長期經濟成長,一是需要資源利用率提高,或是新技術創新帶來效益,僅是不斷仰賴政策優惠與刺激政策,將只能創造出短期的經濟成長。隨著政策紅利效果的消退,加上當前國際政經情勢的高度競爭與不確定性,中國經濟能否透過內需帶動,創造出正向經濟供給循環以維持中長期經濟成長,仍有待觀察。
二、提振民營企業信心是經濟發展關鍵
自2020年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要強化反壟斷和防止資本無序擴張,開始對平台企業進行整頓以來,多家網路科技企業受到反壟斷調查並被裁罰高額罰款,致使平台經濟發展受到重創。加上新冠肺炎疫情影響,2022年多家網路科技企業也出現不新聘員工甚至裁員的情況。中共「二十大」召開後,會議對於公有制經濟的強調,指出要完善分配制度、按勞分配、規範財富積累機制等,[8]也都讓外界認為中國政府對於市場的收權、干預都會加大。換言之,在市場與政策雙重影響下,導致民間對於未來的政策走向與發展意願普遍信心不足,民營企業收縮規模、縮減開支、減少投資已成為常態。
因此,儘管此次中國人民銀行提出要擴大對於民營經濟的政策支持力度與範圍,但是,「第二支箭」的政策支持範圍如何落實到一般中小微企業,並且真正的推動民營經濟發展,而不僅限於房地產行業;以及如何恢復民營企業對於中國政府將持續推動市場經濟發展的信心,讓民營企業相信政府保護與發展民營經濟的意願,才是中國經濟能持續復甦發展的關鍵。
[1]〈人民銀行召開2023年金融市場工作會議〉,《中國新聞網》,2023年2月15日,http://www.chinanews.com.cn/cj/2023/02-15/9954068.shtml。
[2]一般而言,「三支箭」分別是「第一支箭」為信貸投放,「第二支箭」為發債融資,「第三支箭」為股權融資,故拓展「第二支箭」即是要擴大對於企業債券融資的支持。
[3]〈2022年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下降10.0%〉,《中國國家統計局》,2023年1月17日,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301/t20230117_1892085.html。
[4]〈兩部門發布「16條金融舉措」 專家: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健康發展〉,《人民網》,2022年11月24日,http://finance.people.com.cn/BIG5/n1/2022/1124/c1004-32573655.html。
[5]〈當前經濟工作的幾個重大問題〉,《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23年2月16日,http://cpc.people.com.cn/BIG5/n1/2023/0216/c64094-32624740.html。
[6] “Global Economy to Slow Further Amid Signs of Resilience and China Re-opening,” IMF, January 30, 2023, https://www.imf.org/en/Blogs/Articles/2023/01/30/global-economy-to-slow-further-amid-signs-of-resilience-and-china-re-opening.
[7]〈2023年1月中國採購經理指數運行情況〉,《中國國家統計局》,2023年1月31日,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301/t20230130_1892584.html。
[8]〈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鬥—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新華網》,2022年10月25日,http://www.news.cn/politics/cpc20/2022-10/25/c_112907942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