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印度與越南強化軍事交流合作之觀察
2022.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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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日經亞洲新聞》（Nikkei Asia）報導，印度國防部長辛格（Rajnath Singh）於2022年6月7至8日訪問越南期間，除了向越南交付由印度提供國防信貸1億美元建造的12艘高速巡邏艇之外，還宣布要再提供5億美元的貸款以強化越南的防衛能力。為了提升印度與越南的國防合作關係，雙方於6月8日在河內簽署《相互後勤支援協議》（Mutual Logistics Support Agreement）備忘錄（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 MoU）為更多軍事交流鋪路，未來將允許彼此互用軍事基地以利雙方軍事裝備維修、保障和補給。[1] 印度國防部消息指出，越南是首次與其它國家簽署此類協議。在同一時間，印越國防部長亦表示同意要提升雙方「全面戰略夥伴關係」（Comprehensive Strategic Partnership），並簽署了關於《2030年前國防夥伴關係》（India-Vietnam Defence Partnership towards 2030）聲明，雙方正遵循印度所提的「印度太平洋倡議」（Indo-Pacific Oceans Initiative）拓展雙邊軍事合作關係。[2]
貳、安全意涵
印度與越南近年來為因應中國不斷擴張的軍事壓力，雙方不斷推進軍事合作，並有意簽署協議允許互用彼此軍事基地。基於在歷史上印越均與中國發生過邊界衝突，也都存有領土主權爭議，雙方對於中國威脅的焦慮，表現在國防領域上的交流合作是可以理解的，雙方的軍事合作更有區域戰略上的意義。[3] 印度目前已經與美國、日本、澳洲、法國、韓國、新加坡等國家簽署了後勤支援協議，而越南也不再堅持不允許第三國軍隊進駐越南的中立立場，一旦印越《相互後勤支援協議》生效，將有利其在彼此軍事基地部署艦船、飛機和人員，以及提供食物、燃料、武器補給和維保服務。茲將目前印越加強軍事關係的安全意涵，分析如下：
一、以維護印太安全為名的印越軍事合作
越南位於印太地區中南亞與東亞相接的東南亞大陸，越南因此被印度視為實施「東進政策」（Act East Policy）[4]與推行「印度太平洋倡議」[5]的重要區域國家。[6] 自二戰結束以來迄今，印度和越南便建立了良好的外交關係，例如：於2000年3月雙方簽訂《國防合作協定》（Defense Cooperation Agreement）、[7] 2003年5月發表《全面合作框架聯合聲明》（Joint Declaration on the Framework of Comprehensive Cooperation）、2007年7月宣布建立「新戰略夥伴關係」（New Strategic Partnership）、2015年5月簽署《2015-2020印越國防合作共同願景聲明》（Joint Vision Statement on Defence Cooperation for 2015-2020）、2016年9月將雙邊關係定位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等。[8]
隨著中國近年不僅強化與柬埔寨、寮國與緬甸的軍事關係，且在南海區域活動日益增加，並不時侵犯越南專屬經濟區（EEZ）權利，越南在備感壓力下及與印度外交互信之基礎上尋求印度軍事上的支持。為持續深化與越南的軍事合作關係，以及在維護區域安全與穩定的前提下，印度在2018年貸款越南6億美元供越方採購印度武器，同時提供越南Su-30戰機及Kilo-Class潛艦人員培訓，在2019年印度更貸款越南1億美元協助其採購巡邏艇。雖然印越雙方對外提到強化軍事關係的目的是為了維護區域安全，然而這區域安全的關鍵就是中國，則是不言而喻的事實。
二、印越「合縱」戰略以制衡中國為核心
從地緣戰略角度觀之，越南是東協陸上五國之一，身處與中國領土相接的重要地緣戰略位置，是牽制中國向南亞地區擴張的關鍵國家。印度與越南強化軍事關係，不僅能夠提供印度向中國進行施壓的戰略籌碼，也能牽制中國向南亞大陸與印度洋擴張的野心。反觀越南，除了歡迎印度支持和平解決南海爭端外，[9] 亦試圖藉與印度軍事合作提升國防力量以對抗中國軍事壓力，包括中國在南海的擴張，以及與柬埔寨和寮國兩國的軍事合作。[10] 在雙方在軍事合作方面愈走愈近的情況下，越印目前簽署的軍事合作協議總共多達10多項，包括「軍事技術人員交流」、「叢林作戰訓練」、「武器技術移轉」、「戰機系統改良」、「火砲系統強化」、「軍艦改裝」、「軍事通訊及軟件系統供應」、「網絡安全提升」、「區域及海上安全合作」、「海事資訊共享」、「核電發展」、因應「非傳統安全」，以及「常態化軍事情報交流」等等。[11]
在軍事演習方面，越南在2018年首度同意印度海軍使用位於胡志明市的軍港芽莊港（Nha Trang），甚至表達有意提供印度使用具戰略性質的金蘭灣（Cam Ranh Bay）海軍基地。在2020年12月，印度海軍INS Kiltan P-30護衛艦抵達芽莊港，隨後參加了在南海舉行的「海上通行」（Passage Exercise）聯合演習。[12]於2021年8月，印度派遣4艘海軍艦艇（INS Ranvir D-54、INS Shivalik F47、INS Kadmatt P-29與INS Kora P-61）前進南海地區，除訪問越南金蘭灣海軍基地，亦與越南海軍進行聯演，增進雙方軍事交流合作。[13] 上述雙方在南海的聯演，可視為雙方軍事關係發展的重要階段，劍指中國的意味相當明顯。
參、趨勢研判
地緣位置在現實上決定了國家的歷史發展進程，而地緣鄰接性則決定了國家在國際關係、國防戰略、外交政策與經貿活動的發展方向。從這地緣結構的角度來看，地緣戰略思維在印度與越南互動過程中同樣是不可或缺的關鍵，尤其是在面對中國軍事影響力向印太區域擴張的當下。未來雙方關係的發展趨勢，有以下兩點：
一、印越關係發展可能從利益互補邁向安全互賴
在印越雙邊關係發展中，雙方一開始關注的重點有所不同。越南的重點放在與印度軍事和科技的合作方面，在其大國平衡思維下，欲引進印度的力量來減輕中國的軍事壓力，並實現越南國防軍事現代化的進程。而印度關注的重點是與東南亞區域的外交關係、經貿市場潛力，以及越南周邊南海豐富的能源等。近年來，印度在地緣戰略上需要與越南加強軍事合作，以確保其在東南亞區域長期的地緣政治經濟利益，這在印度目前「東向行動政策」與「印度太平洋倡議」中都有很清楚的表達。越南也藉由南海安全與能源的議題，讓印度重視越南戰略地位和南海安全的重要性。鑑於印越在地緣戰略上合作交流越深，使得雙方持續加強軍事合作成為必然結果。印越兩國從軍事、經貿、科技等方面的互補性出發，積極加強雙邊軍事合作以因應中國威脅，這使得未來雙方關係從「利益互補」走向「安全互賴」的可能性很高。
二、中越經貿關係仍是印越軍事關係的制約因素
儘管印越軍事合作關係正在日益緊密深化中，但越南經貿發展長期依賴中國將有可能是印越發展軍事關係的薄弱環節。嚴格來說，在印越雙邊關係中，印度的劣勢在於其與越南的貿易額相當少，目前僅約130億美元，[14] 雖然中越在過去與現在都存在著主權爭端，但中國現在是越南最大貿易國，雙方貿易額已高達約2千億美元。[15] 此外，中國在越南共有上千個經貿投資項目，總資本額已超過120億美元，是越南第9大投資國。假使中國刻意以越南對中國經濟依賴為槓桿，來牽制印越軍事合作關係的發展，這將會使印越軍事合作關係發展進退維谷。在持續深化雙方軍事合作關係的前提下，印度究竟要如何改善與越南的經貿關係，以避免受到中國經濟手段的影響？或者是越南要如何脫離對中國的經貿依賴，以避免受到中國牽制？這個議題尚待後續觀察。
[1]Kiran Sharma, “India-Vietnam Defense Ties on Upswing as both Eye China,” Nikkei Asia, July 7, 2022, https://asia.nikkei.com/Politics/International-relations/Indo-Pacific/India-Vietnam-defense-ties-on-upswing-as-both-eye-China.
[2]“India, Vietnam Sign Joint Vision Statement on Defence Partnership Towards 2030,” Business Standard, June 8, 2022, https://www.business-standard.com/article/news-cm/india-vietnam-sign-joint-vision-statement-on-defence-partnership-towards-2030-122060800625_1.html.
[3]Sameer Patil, “The Importance of India’s Defence Partnership with Vietnam,” 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 (ORF), June 28, 2022, https://www.orfonline.org/expert-speak/the-importance-of-indias-defence-partnership-with-vietnam/.
[4]張棋炘，〈印度對外政策剖析：從「東望」邁向「東進」〉，《國際與公共事務》，第4期，2016年7月，頁67-102。
[5]補充說明：目前印度推廣的「印度太平洋倡議」是總理莫迪在2019年11月舉行的東亞高峰會上所發起，主要內容包括：強化海上安全、促進自由、公平與互利的貿易和海上運輸，以及科技合作，強調印太地區的開放與包容性。
[6]康世人，〈聚焦中國破壞區域穩定，印度越南強化印太合作〉，《中央社》，2020年8月26日，https://tw.stock.yahoo.com/news/聚焦中國破壞區域穩定-印度越南強化印太合作-055759142.html。
[7]Ajaya Kumar Das, “India’s Defense-Related Agreements with ASEAN States: A Timeline,” India Review, Vol. 12, Issue. 3, 2013, pp. 130-133.
[8]東方皓，〈印越共享軍事基地，加強軍事合作對抗中共〉，《大紀元》，2022年7月17日，https://www.epochtimes.com/b5/22/7/17/n13782674.htm。
[9]印度外交部部長薩爾曼．卡蘇（Salman Khurshid Alam Khan）曾指出，對越南政策即是印度「東望政策」（Look East Policy）的支柱之一。
[10]阮氏清金，〈越南密切關注雲壤海軍基地〉，《思想坦克》，2022年6月22日，https://reurl.cc/0X2Nnx。
[11]Harsh V. Pant, “India and Vietnam: A ‘Strategic Partnership’ in the Making,” Policy Briefing, RSIS, 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 April 2018, https://reurl.cc/YX9zGl.
[12]康世人，〈印度越南加強軍事合作，今明兩日南海舉行聯合軍事演習〉，《星島日報》，2020年12月26日，https:// std.stheadline.com/realtime/article/1459927/即時-國際-印度越南加強軍事合作-今明兩日南海舉行聯合軍事演習。
[13]賴名倫，〈印度、越南海軍聯演 增進防務合作〉，《青年日報》，2021年8月20日，https://www.ydn.com.tw/news/newsInsidePage?chapterID=1437371&type=international。
[14]〈2021年前11月越印雙邊貿易額近130億美元〉，《越南財經新聞》，2022年1月4日，https:// vneconnews.com/2021年前11月越印雙邊貿易額近130億美元/。
[15]李澍，〈中越2021貿易總額逾2000億美元〉，《今日新聞》，2022年1月24日，https://tw.news.yahoo.com/news/中越2021貿易總額逾2000億美元-03525435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