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外軍售展望
2022.08.12
瀏覽數
1745
壹、新聞重點
西方傳媒迄今已有不少分析指出俄軍在俄烏戰爭表現不佳，將不利於俄羅斯未來對外軍售。《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即引述美國情報與國防官員說法，認為俄羅斯在非洲的大宗軍售將因俄烏戰爭影響而受挫。《彭博社》（Bloomberg）則指出俄羅斯的拙劣入侵行動與呈現於世人面前的大量軍備毀損影像，對此一世界第二大軍備出口國不啻為公關災難。反觀俄國《消息報》（Известия）卻認為俄羅斯將取代烏克蘭先前在軍售市場提供維修服務的角色。俄軍軍備正面臨強大對手的考驗，可望獲得外界更多關注，而「特別軍事行動」期間更已有買家表達購買意向。俄方與西方的說法既大相逕庭又形成強烈對比。[1]
俄烏戰爭已進入持久戰，若能讓對手無以為繼則有望取得勝利。西方對俄發動經濟制裁，凍結俄國外匯存底，乃至於降低對俄國能源依賴，用意即在於消耗俄國國力，使俄軍無力再戰。外界目前多關注俄國能源出口，然而軍售向來為俄羅斯對外創匯重要項目，研判俄國對外軍售動向，除有助於掌握俄烏戰事發展，亦有助於瞭解全球軍備市場脈動。
貳、安全意涵
一、各方說法未見全貌，僅選擇性反映部分事實
由於俄羅斯對烏克蘭的「特別軍事行動」實即入侵行為，無論在法理與道義上均站不住腳，復以西方傳媒刻意放大俄軍戰損並淡化烏軍損失，烏軍初期亦釋放假訊息以鞏固軍民士氣和吸引更多西方援助。在世人已泰半不信任俄方報導的情況下，因而醞釀出偏信西方傳媒，而質疑俄方報導的氛圍。
惟前揭各方報導雖然各有立場，卻還不至於誇大不實，反而是基於事實所作的推論陳述，但結論為何大相逕庭？較有可能的情況應是各方說法僅選擇性地反映部分的利己事實，亦可能未見全貌。
二、軍售仍為俄「外交槓桿」，惟作用恐將被削弱
2017年至2021年，俄國對外軍售主要集中於印度、中國、埃及與阿爾及利亞四國，占俄國軍備出口總額73%，其間埃及與阿爾及利亞皆為非洲國家。若以區域劃分，俄國軍備則有14%出口至非洲。[2]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非洲都是俄羅斯軍備主要出口地之一。
軍售從來都不是單純的商業交易，反而在更多時候夾雜政治考量，並被視為「外交槓桿」。鑑於俄烏戰爭引發的經濟制裁削弱俄國防工業產能與武器交付能力，美國防部副部長希克斯（Kathleen Hicks）因而認為俄羅斯未來在非洲要再藉軍售左右此間國家，恐將面臨極大的限制。[3] 希克斯所言雖不無道理，然而非洲國家泰半囿於財力故選擇亦相對有限，故俄羅斯未來在此仍有可著力之處。
俄羅斯藉軍售拓展影響力之例不只非洲一地。自2000年初以來，俄羅斯一直與阿根廷、巴西、哥倫比亞、厄瓜多爾、祕魯、烏拉圭與委內瑞拉等七個南美國家維持軍備貿易與生產關係。[4] 委內瑞拉不僅是其間最大的客戶，亦為俄羅斯在美國後院的重要支點。俄羅斯更藉此逐步恢復於此間的傳統聯繫與影響，並趁機支持左翼國家，串聯反美勢力。儘管俄羅斯囿於經濟實力而未能有更大的動作，但俄羅斯與此間國家的軍事合作已形同將戰略防線推至美國後院，猶如美國於前蘇聯地區推動「顏色革命」（Color Revolution）之舉。
相對於非洲國家因經濟考量而購買性價比高的俄系武器，南美委內瑞拉的政治考量顯然甚於經濟因素。經濟制裁對俄國防工業固然有衝擊，更將影響其交付能力，但衝擊與影響的程度迄今仍無法精確估算，僅能得出軍售作為俄外交槓桿的作用恐被削弱的推論。惟當買家囿於財力或政治考量甚於一切時，上開推論恐又得更保留。
參、趨勢研判
一、俄對外軍售受俄烏戰爭影響，勢所難免
儘管俄國防工業受制裁影響的程度仍待釐清，但戰爭對俄軍造成的戰損與美國祭出的制裁卻可能間接影響俄國後續對外軍售。前者意味俄國防工業面臨補足本國戰損缺口與滿足外國軍售需求的抉擇。後者則是買家忌憚制裁而卻步，例如印尼於2021年12月即取消蘇35（Su-35）戰機訂單，其間考量不外為對《美國敵對國家制裁法案》（Countering America’s Adversaries Through Sanctions Act, CAATSA）制裁的顧忌。[5] 在戰前俄軍僅於俄烏邊境軍演恫嚇時尚且如此，在戰後西方對俄制裁不斷升級的情況下，各國對購買俄系武器的顧慮恐將有增無減。
二、俄系武器仍有一席之地，惟優勢漸失
不容否認，若干俄系武器確實有其獨到之處，例如俄羅斯在極音速武器與防空飛彈系統即處於領先地位，此亦印度與土耳其為何不顧美國阻撓而執意引進俄S-400防空飛彈系統之故。再者，CP值亦為俄系武器獲得青睞的原因，此亦過往蘇製武器的優勢。價廉蘇製武器的龐大市場一直是烏克蘭國防工業的立足點，當烏國國防工業遭戰火摧毀後，俄羅斯與白俄羅斯自然取烏克蘭而代之。鑑於軍隊大規模換裝不易的限制，蘇製武器市場應會繼續存在一段時期，然而在武器壽限將屆與俄烏戰爭引發的蘇製武器援烏與汰換風潮影響下，其光景恐所剩不多。
若干國家例如緬甸、伊朗或中國，由於國際處境或政治考量而暫時無從選擇，成為俄國對外軍售的基本盤外，俄系武器亦可能成為買家與他國軍購時討價還價的籌碼，但往往並非優先選項。以土耳其為例，其近期引進美F-16戰機受挫後，便可能轉向考慮蘇57（Su-57）戰機，以此要挾美方。印度則又是另一特例，儘管俄系武器係印軍軍備主流，但在印度當局刻意降低對俄軍備依存度後，其比例已逐年降低。以蘇35戰機為例，其在印度「中型多用途戰機」重啟標案（MMRCA 2.0）出線的機率即不高，印度更屬意的可能是JAS 39獅鷲（JAS 39 Gripen）戰機。[6]
俄系武器優勢逐漸流失的主因，除其研製進度緩慢與在實戰的表現不如預期外，亦與其所宣傳的新世代武器多年來僅聞樓梯響，且未經實戰檢驗有關。以號稱世上唯一第四代T-14阿瑪塔主戰坦克（T-14 Armata）為例，其身影多年來僅見於閱兵場，並未見其投入戰場，即便今日俄軍於烏克蘭戰場受挫亦然。令人不禁懷疑其宣稱的強大優越性能是否誇大居多。俄官媒雖稱T-14坦克為克敵致勝的武器，並將於2022年量產且將列裝132輛，此後更將立即對外出口，但後續如何則仍待觀察。第五代蘇57戰機亦為一例，其性能恐怕亦是宣傳居多。俄系武器要維持優勢並占有一席之地最終仍得回歸技術本位。
三、俄軍售市場份額恐被迫讓予中國
在國家安全與產能有限的考量下，俄國軍備後續的生產極可能以填補自身戰損為優先。如此一來，俄系武器在軍售市場遺留的缺口很可能會被中國接收，蓋中國亦為以性價比高武器搶市者。畢竟俄系武器部分關鍵部件仍得自西方進口，在西方經濟制裁下，俄國防工業的產能將大幅受限。克里姆林宮此刻正積極推動進口替代與發展技術主權，惟此仍需時日，亦得仰賴中國協助。中國轉銷西方關鍵部件雖有受次級制裁風險，但提供中國自主技術產品則無此顧慮。為擺脫西方制裁影響與獲取關鍵部件，俄羅斯很可能不得不被迫將部分軍售市場拱手讓予中國。
[1]Jack Detsch, “Ukraine Has Ground Down Russia’s Arms Business,” Foreign Policy, July 21, 2022,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2/07/21/ukraine-russia-arms-business-weapons-exports-africa/; Clara Ferreira Marques, “Weapons Failures Could Disarm Russian Arms Diplomacy,” Bloomberg, June 20, 2022, https://www.bloomberg.com/opinion/articles/2022-06-20/russia-s-exploding-tanks-create-opening-for-western-arms-diplomacy; Андрей Фролов, “Факты и последствия,” Известия, 28 марта 2022, https://iz.ru/1311338/andrei-frolov/fakty-i-posledstviia.
[2]Pieter D. Wezeman, Alexandra Kuimova and Siemon T. Wezeman, Trends in International Arms Transfers, 2021 (Stockholm: SIPRI, 2022), p. 4.
[3]“Deputy Secretary of Defense Dr. Kathleen Hicks and U.S. Africa Command (USAFRICOM) Commander General Stephen Townsend Speak With Traveling Press at USAFRICOM HQ, Stuttgart, Germany,” U.S. Department of Defense, May 25, 2022, https://reurl.cc/yMrq4M.
[4]Igor Rozin, “Which Countries Buy Weapons from Russia?” Russia Beyond, January 6, 2022, https://www.rbth.com/science-and-tech/334617-which-countries-buy-weapons-from-russia.
[5]Alessandra Giovanzanti, “Indonesia Excludes Su-35 from Fighter Aircraft Acquisition Plans,” Janes, December 23, 2021, https://www.janes.com/defence-news/news-detail/indonesia-excludes-su-35-from-fighter-aircraft-acquisition-plans.
[6]Ashish Dangwal, “The ‘DARKHORSE’: IAF Veterans Bet Big On SAAB Gripen Fighters Over Rafales For India’s MMRCA 2.0 Tender,” The EurAsian Times, February 12, 2022, https://eurasiantimes.com/the-darkhorse-iaf-veterans-bet-big-on-saab-gripen-fighters-over-rafales-for-indias-mmrca-2-0-tender/.